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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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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唯一

-----正文-----

童贝贝想逃走。叶邵然前脚刚走,他就从沙发里跳起来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门被锁上,只能跳窗。童贝贝飞速的穿上衣服,也不顾腿间黏黏腻腻的液体。他费劲的打开窗户,探头看下去——

三楼。

不高不矮,跳下去可能不会死,但一定会进医院。

“怎么办,没钱看病……”童贝贝喃喃自语。他只好将强行跳窗的方案搁置。

可是他得跑啊,再不跑等叶邵然回来生吞活剥了他?童贝贝急得在屋里滴溜溜打转。他突然看到了桌布和沙发套,电视剧里看过的情节在他脑海浮现。

他急三火四的抽出桌布,又将沙发套费力的拆下,把这些长布条连在一起,准备顺着绳子爬下窗。一直担心叶邵然半路杀回来的童贝贝紧张的手指打颤,连绑床单都绑不利索。幸好重压之下他的动作够快,很快他就将长绳的一头绑在了窗下面的装饰性栏杆上。

童贝贝将绳子另一头扔出了窗外。

今天的风很大,吹乱了童贝贝半长的头发。

他爬上窗台,将两条腿伸出窗外。

三楼的高度算不上多高,但不知为何童贝贝觉得有些晕眩。对面马路上车水马龙,有着市井的喧嚣,他在纷乱的人世间望着那风中飘摇的布料,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它晃动了起来。

一种恶心的感觉从他胃底翻腾上来,直冲大脑。恍惚间,他听到一阵哭声。童贝贝回头看去,他仿佛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有着长长头发的女孩。“她”抱着洋娃娃,满脸泪痕的从童宅晦暗的长廊跑过来,跑到自己身边。

童贝贝看到“她”肩上的袖子落下来一只,露出通红的掌印。童贝贝伸手想去抓住“她”的手,又想去抚平她眼里的惊恐和绝望,但是“她”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去了——就像一片影子一样。

童贝贝看到她也像自己一样爬上窗台,就那样惊恐又绝望的跳了下去!

童贝贝尖叫一声:“不要!”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孩子跌落在大理石上的残影。“她”头部汩汩冒着鲜血,两只扩散的瞳孔看向坐在窗台的自己……

那不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如坠冰窟,天旋地转。

他无意识的喊了一声:

——爸爸——

他感到有风卷过他的身体,卷过他的头发和衣衫,也卷过他的灵魂和神志。

他向那地面飞速的坠去——

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那吸着他堕入深渊的力量消失了。

他在风中抬起头——

“……童贝贝,你还欠我钱呢。”

将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台才抓住他的叶邵然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

童贝贝看到他的头发是湿的。一滴咸咸的水滴,从叶邵然的脸上流下来,打在自己干涩的唇上。

“叶邵然!”童贝贝声音颤抖,他两只手下意识的抓紧了男人的手。一股温热又粘腻的触感蜿蜒着爬上自己的手腕。

叶邵然飞奔过来救他时不知被什么割伤了手臂,10厘米的伤口皮肉绽裂,静脉血在贲张的肌肉上蔓延。

“叶邵然!”童贝贝喊他,“救救我!”

叶邵然面色惨白。

“救你?”叶邵然呼吸不稳,“不是想死吗?现在怎么又让我救?”

“我没有想死!”童贝贝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只是想回家!我好害怕!”

血越流越多,已经染红了童贝贝的衣服。

“叶邵然……叶邵然……拉我上去呀!”童贝贝求他。

叶邵然整个人明明惊得颤抖不停,连嗓音都扭曲变形,却依旧冷笑道:“你喊我什么?”

“叶、叶邵然……”

“不对!”

“什么不对?”

“你应该叫我什么?以前都叫我什么?”

“老公?”

“再叫。”

“………”童贝贝正犹豫,却觉得叶邵然的手松了一下。

叶邵然的伤口崩开,血流得更快了。

“老公!老公!老公求求你!求求你救我上去!”

“还有,认错。”

童贝贝哪里还有体力跟他耗着,只能嚎啕大哭:“我错了!我认错!”

“知不知道哪儿错了?”

“……跳、跳楼?”

“还有哪儿错了?”

“诶……?”

“卖不卖屁股?”

“草泥马姓叶的!你个狗日的……啊啊啊不要放手!”

“卖不卖?”

“……卖,卖……我卖!”童贝贝哽咽着低头。

叶邵然将童贝贝拉上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湿透了。进门前已经擦过的头发,又变得湿漉漉。他死死的搂住着童贝贝躺在地上,也不管自己的血染红了童贝贝,只是不停的咒骂童贝贝是个蠢货,是个笨蛋,还指天发誓童贝贝这辈子别想从他手心逃走,要被他干一辈子。

童贝贝受惊过度,只知道窝在叶邵然怀里瑟瑟发抖。餐馆的工作人员跑进来,看到血淋淋的惨状,无不惊恐万分。

但是叶邵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他差点失去了童贝贝。

他真的差点失去了他。

他死死的搂住他,将头埋进了童贝贝的颈窝。他想起了童年时那个纯白色的铅笔盒,那是童乐生送给他的唯一一个礼物,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爱护着它,不允许任何人碰触它。他总是趁着母亲不在偷偷的看它,抚摸它,勾勒父亲的模样。他甚至幻想着,或许有一天童乐生会来把他和母亲接回去——但是没有,童乐生没有再来接他。

丧母之后,他被姨妈接到了家里生活,他的小笔盒被一直看不惯的熊孩子一脚踩碎了。叶邵然看着笔盒的尸体,突然梦醒,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切:绝情的父亲,自杀的母亲,梦中的家庭,以及美好的幻想。

现在抱着童贝贝的叶邵然有种错觉,好像他的小笔盒又被他拼凑了回来。

恍惚中,多年前初见童贝贝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染着一头白毛,细细软软的短发在风中轻轻摇曳。他那么美好,犹如落在青苔石上的一片白色雪花。

叶邵然突然苦笑起来,其实童乐生也并非只送了他一个小笔盒。

他把他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了自己亲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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