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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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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懂

-----正文-----

春假前,Aiko找了周星原一趟。“Alena跟我说,她建议你报她去年上过的那个夏校。”

音乐学院的夏校,资源丰富,报名费也高。周星原听Alena讲述的时候也有一些向往,但他毕竟基础薄弱,又不往专业路线发展,还拿着一把人人看了都尴尬的练习琴。他的暑期打算是上完免费的T营,去纽约探望一下回来的程老师他们,然后就回宁古塔准备申请资料。去演奏主题的夏校他兴趣有、时间也有,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愿意的话,抓紧时间报名。投资艺人进修,公司出钱。Alena的备用琴可以租给你,就算公司给她发的零花钱,两全其美。”

说是“公司”,听在周星原耳朵里就是“方荼”。“我哥希望我去上是吗?是不是?”Aiko不回答,他就当做默认了。“我哥最近好吗?”

“好好好,你赶紧把名报上,这就是公司代表老板送你的生日礼物,够了,到此为止,闭嘴。”Aiko内心一叹,我的工作怎么这么难。说什么长公主,呸,都是假的,我就是皇帝和正宫之间夹心的传旨太监。世界上每多一个只管决策的霸道总裁,就有一个负责执行的打工人劳神费力。

赶在密集春雨的两天间隙,园艺公司来修好了拱门。方荼自己加了钱,做了柱础增高,用新木材加固了顶部结构。

修缮之后还没好几天,方荼发现有一段不亮了。他打着伞出来,沿着灯串的线路查看。果然在靠近电池板的位置,电线断了。“松鼠!”不是松鼠就是野兔,纯干坏事的十有八九是松鼠。方荼气也没用,去买了两个接线头,把断了的线剥出来接好,又缠了防水。

野生动物太猖獗了。一开春,方荼和松鼠的地栽花卉保卫战又开始了。他天天在外面跑,不可能时刻盯着院子,去年秋天沿着露台栽下的球根被松鼠刨了六成,方荼刚种下去的爬藤月季也被不怕剌嘴的兔子抹光了嫩芽。看着只有巴掌大的两头身小奶兔一跑一回头,方荼用胡萝卜转移注意力未果,只能张牙舞爪恐吓它们。

松鼠就不同了,它们不仅吃,还搞破坏:被方荼砸过石子后,松鼠报复地啃坏了每周四从车库推出去等待回收的大垃圾桶。桶盖和桶身的连接处被啃断后,下一次垃圾车来收垃圾,大钳子一夹一举,把摇摇欲坠的桶盖连同垃圾一起倒走了。方荼拍了被啮齿动物咬断的痕迹,一边上市政网站登记修桶,一边诅咒松鼠赶紧物种灭绝。

周星原生日这一天,方荼收到他的晚餐照片,明显是双人对坐,中间还有一个小蛋糕。他马上转发给Aiko:【周星原终于有情况了?】

星期天不想加班的Aiko完全不伺候:【不知道,别问我,没兴趣。】

关思墨坐在周星原的小公寓里,尝了一口冰箱里拿出来解冻的卤肉饭,欣喜道:“好吃!”

“嗯,你吃吧。”周星原这里没什么能招待客人的,关思墨又带了蛋糕来,他不好拒之门外。“声音完全好了?”

“好了吧……”这事就是关思墨今天来找他的理由,说想确定一下自己的功能恢复状况。“学长,我能不能再要一个卤蛋……”

周星原起身去给他切。

关思墨赞不绝口,“你做得很正宗啊。”

“台湾同学教的,他家里开过餐馆。”

“这样!哇。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前年夏校认识的。”

关思墨总是在惊叹:“你还上夏校,好厉害啊……”

周星原接不上这个学弟的脑回路,怎么什么都能“好厉害”。

关思墨崇拜地看他,“学长……你的作品是不是要上春拍呀?上次听到你们聊了。这次还能带我去看预展吗?”

方荼没有回消息,周星原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没有。如果他疑似和其他人dating,哥哥能解除警报让他回去吗?关思墨在对面边吃饭边叨叨,嘴就没停过。周星原含混地“嗯”“好”“行的”敷衍着。

Aiko敷衍完方荼,又收到周星原的消息:【预展我带关思墨去,方便吗?】

有情况,终于有情况了。Aiko想,关思墨可以啊,坚持到出头了?

等到她再次见到关思墨,马上看出了这俩人和之前相比毫无进展,甚至周星原对关思墨礼貌得更加客气了。

关思墨迫不及待地径直去看周星原的照片。

高中生上展的作品在其他当代艺术中,写实而平易得格格不入。他们共同选了一组十六幅黑白背影,每一幅都不大,是小小八寸的人生窗口。暗部多,亮部少,远看规矩而有分量感,近观又有视角温情的细腻之处。

Aiko小声对摄影师说:“以你的资历,能拍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周星原点点头:“谢谢。”布展时他来过一次,正式呈现效果比当时更好。

“下次可以选轻松点的主题……你还会拍照吧?不会申完学校就不产出了吧?”

周星原有点诧异。“怎么会?我拍照是因为……我也有想要表达分享的东西。不是为了,不是只为了升学。我已经计划好作品集的主题了。”

Aiko之前以为这组作品就是他作品集的主要内容了。“还从头拍?你有时间吗?这套你就拍了一年多!”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有数的,放心吧。”

关思墨在旁边听着,仰慕得心潮澎湃。Aiko看他眼里有泪:“怎么了,弟弟?”

“没事。我,我就是爱哭。”关思墨尴尬地抹了一把眼睛。他指着其中一幅照片:“刚才这张特别感动我。”

Aiko意外地瞥向周星原。别人不知道每一句简单带过的简介之后是怎样深重的故事,但选片时Aiko听周星原说过。那一幅里的孩子是聪聪,他投注最多心力去陪伴也是干预效果最好的孩子。

周星原给敏锐善感的关思墨一个和煦的笑容:“嗯。谢谢你。”

Aiko打发关思墨自己去看展,带周星原进了工作区。她拿出一个大纸袋给他:“喏。”

“什么?”周星原打开看。是几件夏装,底下一双新跑鞋。

“公司赞助的,预祝你今年马拉松跑出好成绩,好吧?”

除了带吊牌的全新速干衣裤,还夹了一件他曾穿过的、方荼的旧衣服。这“公司”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周星原的笑容压不住了。“哥哥好惦记我啊。”他把鞋拿出来试,最近脚又长了半码,刚刚好。“他怎么知道我脚长了?”

Aiko对方荼一再使唤自己传话送货的行径颇有微词。“我怎么知道。拿了东西就走。”

周星原心情大好,殷切地看她:“他来看过展了吗?他有说什么吗?”

“说了,说如果你谈了恋爱,他拨约会基金给你。”Aiko从自己的小包里摸出一个空白信封拍在桌上,她看他是没谈。“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拿吧。”

周星原盯着那个信封看了几秒,终于露出比哭更悲伤的笑。

俩人面面相觑。

“Aiko,”他第一次这样对人剖白,“你能理解我为什么喜欢他吗?”

理解啊,虽然他是个大反派,但我真的理解……“嗯。”Aiko的心情也沉下去了。

“你觉得有过他以后,我还会喜欢别的什么人吗?”

说不好,但……只能说有难度了。Aiko摇摇头。

周星原吸吸鼻子。“可是他不懂。”他把那个信封在桌面上轻轻推回去。

Aiko僵硬地把信封放回自己的包包里。“那个,你今年跑马……我和Alena去终点接你。”

周星原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嗯。谢谢。”

春天跳进五月,城市的街道和角落桃李盛开,云蒸霞蔚。玉兰花开时美丽,吹落一地肉质花瓣,清扫得人耐心尽失。方荼开车路过,庆幸自家院子只有荒草地。

他在前院墙根底下种了麻叶绣线菊,路边贴着木栏杆则间隔着植了两丛山梅花、一棵加拿大特色的圆锥绣球“草莓山”。真正打理过院子的人会懂,时间和精力成本最高的其实是草地,因为杂草生生不息,剪草往复无尽。地栽花卉树木才是一朝埋下去,天生天养不用再管。

方荼心目中最好看的树,是柱状的橡树。这种植物有醒目的外观,它们的主干笔直高耸,而枝叶紧紧收拢,自然形成一个不需修剪的规整外观。他路过那些漂亮的树,都会多看一眼。像周星原——他从第一次注意到这种树,就这样觉得。只要经过时欣赏即可,他就不去种了。树该在它们自然该在的地方,不必随人的喜好突兀地圈在哪个院子里。

他给新栽的花卉浇透了水,收起水管,扛到后院去了。远远地在一棵枫树后面,周星原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他设想过能不能在今年开始练习全马,但IB法语实在太劝退,作为他相对薄弱的科目,周星原这一学年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上面了,周末也自觉报了提高班。全马的急迫性和课内成绩没法比,自然被放弃了,他又跑了一年半马。临近期末,他花在法语上的时间怎么都不嫌多。

从法语班下课出来,他居然在隔壁教室门口遇到了老同学。“Hi, Kevin. 好久不见。”

近两年不见的Kevin像是被他吓了一跳,卡了几秒才不自然地打招呼:“Hi. 周星原。呃,你哥哥还好吧。”

周星原警铃大作。“你和我哥哥?”

“啊,不是!”Kevin不知怎么解释,“我就是随口问候一下。”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周星原下意识逼近他,Kevin吓得缩起脖子。

看到对方的反应,周星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方荼那样可以恐吓他人的大人了。他有点好笑,像方荼那样强行勾住Kevin的脖子带走,“走,聊聊。请你喝咖啡。”

方荼刚结完场地的账、送走一对新人,发现手机上居然有一个周星原的未接来电。周星原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哪怕以前还要好的时候,他们也只在异地的情况下打过——平时都是方荼不由分说直接拨给他,他是不会随便打扰可能在工作的方荼的。要不是刚才他没听见铃声,恐怕本能地就接了。

打开手机,他看到来电时间五分钟后的一条留言。

【我碰到Kevin了。哥哥,鼻子还疼吗?】

那五分钟,周星原在想什么?方荼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后知后觉,鼻子久违地疼了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周星原。五月末的春风裹挟雨丝,拂上他的脸。

最后一个春天结束了。

当晚收了工疲惫地回到家,方荼在门口的台阶上拾起一个小玻璃罐。是他们去年装草莓酱的那种。透明的小瓶子里,装着很大的一块黄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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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好多评论!所以今天又努力肝了一下*/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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