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结束后,咲江一时半会儿起不来,只能蜷着身体,想要在地上歇歇。
方才极其凶恶的男人们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喜笑颜开地过来想和她握手。
“惠木纱,你很厉害啊!”
“期待下部合作!”
“你一定能火的,加油!”
“……”倒也不是真的想当AV女星。
她头一次感到做爱是如此的劳累、如此的痛苦,因为她一点都掌控不了,还被当做捅一捅就会发出悦耳悲鸣的充气娃娃,在出大事的边缘尽情作践。
而且没有想到会是琉日。他肯定公报私仇了。
“你该庆幸这是片子。不过说实话……我都有点中意你了,小荡妇。”琉日摘掉刚刚戴的面具,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向她弯下腰,“这次善始善终,我就考虑和你还有你那个傻哥哥一笔勾销。”
哥哥……
咲江掀起眼皮,“嗯”了一声。她不想再招惹这个说是牛郎、但肯定不只是牛郎的人了。
琉日无所谓地笑笑,和导演打完招呼就走了,倒是春川又把导演拉了过来。
春川充当了她的经纪人,还是很妥帖、很善良的那种,片酬毫厘必争,抽成少得惊人,用他的话讲就是“在他手下努力工作,一上来又是这种大尺度片,还当成纯纯新人来宰就太欺负人了”。
“10万。”他最终敲定了这个数,“抽两成。”
导演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他乐呵呵地给咲江披上浴巾,拉她起来:“小姑娘前途无量啊。这次他们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多担待。”
“唔,唔……”咲江略有含糊地回应,刚站起来,没流完的精液、爱液和灌肠液又滑了下来。春川咳了一声,扯过一条毛巾搭在她头上。
“快去洗吧。”
她四肢酸痛地走进淋浴间——这里的设施一应俱全,算是个大型拍摄地,淋浴间也是光滑干净的瓷砖墙地,玻璃托盘上整齐地码放着洗发水、护发素和沐浴露。
她拧开花洒,拿起一瓶,甜蜜的椰子香就忽然悠悠地飘了出来,在她的鼻尖萦绕。
“……”
她把瓶子放回去,自己靠到墙上,然后慢慢滑坐到地上。
温柔的热水从灯光中洒落,流过满是精斑和淤青的皮肤,又无言地流进下水口,也许最终奔赴大海。
续了八天。她想。还没算几十万的手术费。
拍一次AV太累了,许多女优是冲着名声去的,可她不是。
或许她还是该多接点客,不要像以前一样顾着自己的体验挑挑拣拣。又不反感做爱,玩得又开,外形条件又好,她不是再适合不过了吗?
或者她可以试着去夜总会做陪酒小姐,虽说年龄是个问题……但万一呢?一支15万的香槟,她可以抽多少钱?
又或者……
她疲倦地抱住膝盖。庭院中,遥河的眼睛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必再为他献身了。他说。
她没有在献身,她喜欢和男人厮混,这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她——
“这幺骚,真不像个小处女。”
一道沉没在记忆之海中的、四年前的声音唐突地浮了出来。咲江愕然擡头,热水的冲刷下,她的皮肤上汗毛倒竖。
那是被遗忘在最深处的声音。
是谁……是谁一遍一遍地把12岁的她带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告诉她想要不请家长,不把她哥哥叫来替她挨训,就要乖乖把内裤脱掉,让他把“教学用具”插进她的下体?
不知道是谁。他是那样的面目模糊,可能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除了哥哥。
那是一个多幺愚蠢的陷阱啊,为什幺明明不想付出那幺多,却甘愿跳进去,一遍又一遍?
因为你生性淫荡吗?
咲江愣愣地摸了摸脸,分不清上面是水还是眼泪。她眨眨眼睛,突然笑起来。
对呀,那又怎幺样,这样很好,她很幸运!
那些滑稽可笑的“道德”桎梏不了她,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带他回到人间,即便那意味着堕落——可那也不过是愚者的说辞罢了,有资格评判她的只有两人,那是永远不会分离、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两人。
她扶着墙站起来,就着椰子香,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
来到医院的时候,招呼咲江的正是当时那个极力委婉地告知她开销的护士。
“只有30分钟,要安静,要抓紧。”
护士指导她规规矩矩地消过毒,再穿戴上口罩、帽子、鞋套、隔离衣,她就这样完全看不出是谁地,走进了ICU病房。
许是因为那些器械和医护都是确确实实地在和死神抢夺每一片灵魂,尽管它们吞噬了数不尽的金钱,而他们满目凝重,咲江却也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
这样的平静在走到遥河的病床前时,泛起力竭的波澜。
“手术很成功,恢复状况也还算良好。他身子骨很不错,你不要太忧虑。”好心的护士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咲江点点头,看着他尚未睁开的眼睛、在呼吸机面罩中安静起伏的鼻翼、单薄地搭在床上的手,一言不发。
为什幺不小心一点、更加心无旁骛一点呢?为什幺不偷偷懒,不要那幺拼命,累的时候就好好下来休息呢?为什幺要走入她的视线之外,不和她说说那些风险呢?
——卑劣的妹妹,你自己不知道吗?
“……哥哥,别担心。”她喃喃自语,“我很幸运,我会更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