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逝去之人终于迎来了等待许久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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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只体型巨大的狐狸挡在了船上所有人的面前,它浑身散发着金光,白金色的毛发在光茫的衬托下显得它身形饱满又威慑力十足,几条尾巴迎风游动着,游动的灵力透露着一种浓浓的杀气,一时间让船上的人觉得不可直视。
那染着火焰的巨鹤显然是并未认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的实力,它被那只狐狸挡住了行进的道之后,仍旧高傲的仰头鸣叫着,巨大的翅膀上无数火焰凝结成尖刀的形状,直接朝他们的方向飞速射了过来,船上人望着那些火光四溢的火刃,都在想这简直是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
只是,那烈火之刑终是没能施加在他们身上。
所有的飞舞在空中的火刃都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拦了一般停滞在了空中,仿佛触及到了什么虚空中的屏障,随后那张牙舞爪的一片片火光从被冻结般地凝固,在瞬息之间化成一股股失去了嚣张气焰的黑烟。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寒冷刻骨的气息,这是如此的异常,却又如此的理所当然,因为所有人都能知道,那是眼前这位强大妖怪的灵力。
但是他们这些人尚且来不及为活着感到庆幸,就看见那如同寒冰般的力量并非就此知足,所有人都听见了什么东西破裂般的声音。
视野中那只巨大的、不断挥动着的白鹤臂膀突然停滞了,仿佛那空中出现了无形的锁链,它翅膀上那些沸腾的火焰一点点在不知何物的吞噬之下越来越微弱。
而抵挡在众人面前的那只狐狸在此时突然有了动作,他踏空而去,狐尾飞舞着,动作是如此的轻盈又矫健,却又极快无比,只见他在空中几次飞跃,转眼间就腾挪到了白鹤身旁。
白鹤则随着狐狸的逐渐靠近,火焰终究悉数熄灭,羽翼一览无余,除了体型,它现在和之前那些船上的修行者异化而成的白鹤没什么两样。
于是狐狸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利爪狠狠地撕扯上了它的咽喉,鲜血迸发而出,如同喷射的雨幕。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白鹤竟然没有做出丝毫的反抗。
船上人惊诧地凝眸望去,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那只白鹤已经被涂楠的力量给完全冻住了!
这是何等强势的灵力,竟能让那上古仙墟留存下来的异兽都只能徒劳等死。
除了陆奚之外,其他所有人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那浮图山剩下的两个人甚至开始庆幸自己之前并未曾有过冒犯涂楠的举动。
仙鹤痛苦的嘶吼、鸣叫着,那声音近乎凄惨,它也在不懈挣扎,身上的火焰一次次地点燃而后又在金光之下消散,它的羽翼震颤着、拼尽全力到有些绝望的摆动着,最终仍旧只落得一点点在涂楠的利爪下被撕扯得连羽毛都散落一地。
随着涂楠的攻击,他们这些人周身的环境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昏黄的天空破开了一道缝隙,更为热烈也真实的阳光投射了进来,天幕就仿佛被撕扯开来的绸缎,整个秘境的破裂再不能转圜。
直到“咔嚓”一声,涂楠咬碎了那白鹤的脖颈。
如同从那幽暗皮影箱上掀开绢布,荒诞下的真实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脚下的湖水渐渐褪去,他们也终于知道了那令人恐惧的未知又污秽不堪的东西究竟为何物。
他们所在的位置也许曾经确实是一座风景优美、白鹤飞舞栖息的美丽湖泊,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浑浊的淤泥,他们这些人从始至终都在一条破烂得风吹一吹就能四散裂开的船上,而那条船下是无数堆积成山的尸骨,这才是这个地方的真容——一个“并未完全死去”的乱葬坑。
没有人知晓上古时期在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何事,正义的一方和邪恶的一方再也区分不清,这个地方只成了无法得到解脱之人的处刑场。
是的,那些腐烂了的一只只尸骨的黑手,他们仍旧在痛苦地挣扎蠕动着,似乎仍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直到热烈又真实的阳光照射了进来,那些可怖的黑手在接触的阳光的一瞬间,全部消散成灰,黑烟慢慢散尽,天地间再也没有那种让人压抑又瘆人的感受,那种轻松和释然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已经逝去之人终于迎来了等待许久的解脱。
白鹤从空中坠落在了地上,它血肉模糊,肢体破碎,在虚假天幕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走就咽了气。
陆奚坐在几乎碎裂的旧船上,方才他一直十分紧张地看着涂楠同那白鹤战斗,到了此刻终于确定了涂楠的安全,他悬着的心才真的落了地。
被陆奚刻意漠视的疼痛在此刻席卷而来,他本欲站起来朝涂楠的方向走去,却发现刚一站起来,身体就一阵虚软,甚至连额头上都是虚汗。
没等他脱离昏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接住了。
涂楠并不敢直接触碰他的背部,只轻柔将他搂抱在怀中,仔细地查看他身后受的伤。
陆奚伤得不算重,只是轻度的灼伤,不过毕竟是被那异兽伤的,伤口看着总有些触目惊心,涂楠手掌覆在陆奚的心脉上,给他输送了些灵力,他想陆奚的昏迷兴许不仅是身上受了些伤,还有可能是太长时间都未曾进食的缘故。
方才被陆奚救下的女子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膏,打开以后透着一股浓烈的草药的芬芳。
“方才多些你的友人救了我性命,这是我自己制作的药,对他这种外伤比较有效,这里面还放了容辉草,连续敷上七日,待伤好了以后也不会留下疤痕。”
云山宫以炼制丹药闻名于世,她说的话不会有假,涂楠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
涂楠扶着陆奚走下了这艘旧船,其他几人也陆陆续续准备离开这片已经恢复了“宁静”的乱葬坑,只是还未曾走出几步,所有人再次停下了紧张地停下了脚步,只因不远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形的黑色虚影。
那虚影并不完整,只能勉强看出有个人的模样,没人能说出他是否有敌意。于是因腿脚灵便、走得靠前些的人们纷纷转过了身征询般地望着涂楠。
涂楠神色如常,将陆奚扶靠在一块巨石边上,然后平静地走到了那抹虚影面前。
那虚影伸出了手,那双手干枯瘦弱,却透着森森阴气,让人心生惧意。其他人看到虚影的动作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那是人类本能中对于未知的谨慎。
但涂楠显然不是这样,他神情放松,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地也伸出了右手给予了回应,于是,一本泛黄却厚重的书落在了涂楠的手心。
那书封皮写着“兵器谱”三字,看着如此稀松平常,全然不像是这个诡异的地方会出现的东西,可不知是不是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虚影终于是在一片太阳的余晖中渐渐消散了。
涂楠简单翻看一番,然后挑了挑眉——这是一本上古兵器制造专著,详细记载了现存的兵器和不少已经失传了的武器制作方式与图解。
是个好东西,不过对如今的他来说没什么意思。
毕竟他已经有了本命法器,而且这世间的许多武器放到他的灵力面前,都有些不够看。
但这东西他不需要,也许涂山的其他狐狸会有用上的那一天,于是他很随意的将其往乾坤袋里一丢,然后直接走回了陆奚的身边。
在场的几人自然不敢对涂楠有什么意见,他们也并非一无所获,黄竹之前用过的那柄弓并没有随着幻境的消失而碎裂,与此相反,那弓上纠缠的水草消失了,露出了古朴的本色,黄竹能感受的到,这弓制作精良,韧性极佳,即便是放在修行界中一器难求的神兵阁中,也能称得上是极品了。
黄竹对于这把兵器的喜欢溢于言表,她见识了涂楠的实力以后,对那血魄珠已经没有了念想,于是能得到一柄趁手的兵器,也算不虚此行。
对于浮图山而言,祝行与何浣并无资格在涂楠面前叫嚣,唯有那严安临——
祝行此时才有空分一点眼神去看看严安临的动静,然后就发现,原来从那白鹤被涂楠杀死,掉落在地上之后,他就默默走到了白鹤身边,然后就蹲在那白鹤的尸体旁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祝行不耐烦地走到了严安临身后,他倒是想问问他,历经这番艰险,甚至差点死在了湖底,他就真的什么不愿在涂楠面前争取些什么吗?
“啧,你这哑巴,在弄些什么恶心的东西?”
祝行只看见严安临蹲在白鹤的脖颈处,指尖缠绕了一只黑金色的细长小蛇,他让那小蛇咬了死去的白鹤一口,随后又将那白鹤被小蛇咬过地方的血肉全都剜了下来,装在了一个巴掌大的瓶子中。
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似乎还对那白鹤有着愤怒的敌意,只是还没叫嚣一会儿,就直接被严安临催动灵力化成了灰烬。
祝行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愿再开口多言语些什么了。
这人本来就是个木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若仅仅是他的灵力高深,那也不足以让祝行忌惮,主要是他的奴主,恐怕也是个实力强大的妖。
做契奴若是皆是坏处,那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了,尤其是有些修行天分较高的人,成了大妖的奴之后,有部分人是能使出一些妖怪的能力的,比如眼前这个掌门的关门弟子。
祝行想的是,他可不愿意好端端被毒蛇给咬伤了。
……
笼罩这片幻境结界终于悉数消散了,众人只觉眼前一片明朗,想着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可这种念头不过出现片刻,他们很快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切惊得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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