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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朝前朱翀已经看过了谏院草拟出来的章程,朱翀对此很是满意,准备在今日的早朝就先说说这件事。
等朱翀坐定,百官跪拜完毕,朱翀喊了一声段如海,却没听到回应。吏部尚书邱尚青闻声出列说了话:“回陛下,段将军昨日受伤,今日告了假,并未上朝。”
“受伤?”朱翀皱眉,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邱尚青回答道:“昨夜段将军携领巡防营追捕一个刑部在案的通缉要犯,因此受伤,连夜请了太医去家中诊看。太医说,要静养一月。”
“竟伤得如此严重?”朱翀觉得诧异,在他的印象中像段如海这样的武将即便受伤也不会伤得多重,但太医竟说要段如海在家静养一月。这一下打断了朱翀了今日要宣布的事项,他有点不高兴,转头去问刑部尚书樊岳珑:“是怎样的通缉要犯,竟对在朝官员下如此重手。”
樊岳珑出列,手持笏板抻手说道:“是一名江湖杀手,大理寺上报已残害数十名百姓。但此人穷凶极恶,大理寺多番追捕皆无所获,这才转去了巡防营。”
段如海协管巡防营,但他并不是三营指挥使,统管三营的另有其人。因此朱翀喊了一声:“陶臣瑞呢?”
一无所知的陶臣瑞赶紧出列跪在堂前,说道:“臣在!”
“此事当真?”朱翀问。
“回陛下,确有其事。”陶臣瑞回答,“但臣等并不知段将军昨夜携领巡防营亲自戒严,因此不知道段将军受了伤。”
曲明驰站在前排,回头瞄了一眼梁永光,只看见他抬头瞧了一眼朱翀,随后又低下了头。
朱翀面色不善,但并未当朝发作,他把手里的奏折往桌上一丢,说道:“伤得可真是时候,他就是个协管,亲自出来干什么?”
陶臣瑞伏着身子不敢说话。这件事可没有人禀报他,刑部的单子虽然是他接的,可他哪儿有胆子叫段如海亲自带队戒严。段如海只是回京受封,开了春他还是要回勃西的,得罪谁都别得罪外派常驻的将军,他们才是实打实为君搏命的人。
事已至此,朱翀也不好再说什么。段如海已然受了伤,借口叫他祭祀护场将他调任禁军的事算是打了水漂,等开春朱翀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强留他下来,毕竟勃西还空着,段如海还是要回去的。
可就在此时梁永光突然出列,手持笏板抻手说道:“启禀陛下,段将军因追捕通缉要犯受伤,太医也说要静养。开春后勃西空缺,还是要选个人代替段将军镇守勃西,等段将军养好了伤再回勃西也不迟。”
李仕奴弯腰侧立在朱翀身后,听见梁永光出列说话,隐隐地瞪了他一眼。
太极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无人敢赞同梁永光的说辞:这不就是叫朱翀变相逼迫段如海交出兵权吗?朱翀没点头发话,其余人等不敢随意开口。
还没等朱翀开口骂人,左善秋便站了出来,抻手说道:“启禀陛下,臣等认为,军心重要。若段将军班师回朝就被其余人替代了位置,难免会叫边疆将士们猜测陛下忌惮功臣,效仿吕后之举、落个汉祖之名。梁大人此言不妥,此行不善,这是置陛下于不义,还望陛下三思。”
正如曲明月所料,御史台谏院两台最高长官左善秋站出来替段如海说了话,直言不讳地骂梁永光。曲明驰站在列中没动,他本想出来说几句话的,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必要。
朱翀抬手揉揉眉心,似乎头疼病又犯了,李仕奴见状赶紧凑过去说:“陛下可是龙体不适?老奴扶您下去歇息。”
有了李仕奴这个台阶,朱翀顺着就下来了,他也懒得听这些人争吵,被李仕奴扶着走了。见朱翀走了,太极殿中嘈杂起来,不多时李仕奴出来宣布下朝,早朝就这样结束了。
梁永光走在路上,还没出宫门,不远处来了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叫住了他:“梁大人,陛下请你去偏殿。”
梁永光没说话,只愣了一会儿便跟着小太监走了。等到偏殿,朱翀坐在堂上,看见梁永光走进来,二话不说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扔过去。梁永光立刻跪下,李仕奴和旁立侍候的太监也跟着跪下。
“梁永光,你真不愧对你的名号?忠勇伯爵果真忠勇!是谁叫你这样说话的?李仕奴!”朱翀怒吼道。
“陛下息怒!”李仕奴跪地大喊道:“老奴怎敢插手太极殿内的事!”
“那究竟是谁!”朱翀愤怒地走下来一脚踹倒了梁永光,梁永光挨了踢身子倒了片刻,又立刻爬起来跪好。
朱翀指着他半天憋得说不出来一个字。他闹这么一出被御史台谏院抓住也就算了,要是真因为调梁永光去勃西而军心涣散,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混账东西!”朱翀骂到,“真是个混账东西!”
李仕奴站起来,小跑到朱翀身后忙劝他:“陛下切莫动怒,更何况只是梁大人的一面之词,早朝时陛下不是还没点头吗?”
“朕要怎么点头?!他说出这种混账话来叫左善秋抓住了一顿好骂,还妄想让朕点头吗!”朱翀骂到,“你怎么不学你老子半个心眼儿在身上?”
梁永光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只盼等着朱翀消气,好让他死得明白些。
朱翀动了好大的怒,这会儿已被气晕了,扶着额头站在原地叹气。李仕奴走过来扶着他,将他扶回了座位。不多时朱翀指着梁永光说:“朕本来还钦定了你去勃西代替段如海,谏院把章程都拟出来了。现下朕被左善秋高高举起,又直言你陷朕于不义,你来告诉朕,朕要找个什么由头把你派过去?”
朱翀当然不是在问他的意见,此刻就算是朱翀排除万难非要调梁永光去勃西,也得要都察院点头才作数。梁永光在听到段如海受伤后虽然心急了,但眼下也不得不撇清关系:“臣惶恐!臣不敢越俎代庖,做陛下的主!”
朱翀看他头都要挨着地了,仍皱着眉不悦。李仕奴适时开口说道:“陛下息怒。梁大人也是关心则乱,他与段将军至交,如今听闻他受了伤心里自然着急。若不能在开春回勃西前养好伤,段将军便是带伤上阵,一样要遭人怀疑的。”
李仕奴也看了一眼梁永光,见朱翀没有那么生气了,便继续说道:“太医也说段将军需静养一月,开了春勃西主将便空缺一月。梁大人这么想无可厚非,也只是担心同僚好友遭人猜忌、陛下惹人口舌罢了,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说些话出来叫左大人误会。”
朱翀倒是真听进去了李仕奴的劝,可他也没那么容易消气,他又指着李仕奴骂:“你这张嘴,黑的也叫你说成白的。方才在殿上你怎么想不起这么说?”
李仕奴惶恐,弯腰说道:“太极殿上岂有老奴胡乱插嘴的份儿。”
责骂过了,朱翀扶着额头,叫李仕奴扶他起来回后殿休息,临走前还不忘警告梁永光:“你自己回去闭门思过,三日内不得上朝。”接着他又转头叫李仕奴传令:“另外,今年宫中祭祀还是按往年的规制,叫陈淮东带军护卫。”
梁永光低头领命,等李仕奴叫人送朱翀回了寝殿折身回来,他还跪着。
李仕奴一挥拂尘,叫小太监去扶他:“还不快把梁大人扶起来。”
梁永光被扶着站起来,此刻才惊觉背后冷汗打湿了內衫。他抬头看了李仕奴,苦着脸也不说话。
“梁大人,可好受些了?”李仕奴问。
梁永光没说话,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李仕奴见他这模样便来气,说道:“我叫你早做准备,是叫你准备着给左善秋当靶子的吗?”
梁永光自认着急吃了亏,如今去勃西的打算泡了汤,自己还被官家一顿好骂。而李仕奴的算盘也落了空,折目的通缉令是他做手脚放出去的,可谁能想到这通缉令转去了巡防营,还正被段如海盯上。此刻他也不敢再催促尽快将折目缉拿,以免多生事端。
“事到如今,该当如何?”梁永光问道。
“去不了勃西,那便只能从钱桢身上打主意。”李仕奴说,“你与他眼下关系可还算亲厚?”
梁永光当初救了钱桢一命,钱桢自然对他感恩戴德。李仕奴言尽于此,梁永光说:“我明白公公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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