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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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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正文-----

……

“安昱,要一起吗?”

我摇了摇头,婷俐也不再追问,她心事重重,与我道别后就和其他人去了换衣间。

一时这里只剩我和泽。

本以为又会是场沉默结果他却先开了口“要出去吗?”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其妙的,还是点了头。

没有人敢过问刚刚发生的事情,哪怕他们听到的,看到的都那样奇怪。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那一幕忘记,烂于心底。

“你不问我什么吗?”

我们出了温泉那家店,相继走在林中小道,松枝在光线下像是朦着雨雾,泽挺拔的身形走在前面,闻言微微侧过头瞥了我一眼,少年声音稟立“比如?”

我觉得泽是知道的,知道我哥哥与我那让人骇俗的关系,知道我奇怪的话语下那一声声呼喊的求救。

“比如我为什么认识你。”我说。

泽停下了脚步,终于转过头来看我。

我对他笑了笑“我失忆了,可我就是认识你,而且很熟悉你,在你并没有与我有过接触的情况下。”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梦见过你,所以我认识你。”

泽眉头紧蹙,可他并没有反驳我什么而是继续听着我说下去。

“如果抛去现在一些因素,我想我应当算是了解你的。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

我顿了顿。

不过后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是说.....你梦见了我。”风抚过少年的眼角,他眸中泛起波澜“和我相处了一段时间?”

见我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好看的眉头皱起,瞧了我半响,竟突然轻笑出声。

“安昱,你在向我搭讪吗?”

“?”

我就知道他不会相信,毕竟这种事太离谱又太谎缪,人怎么能从梦里认识另一个人?

并且那样熟络,清晰。

我原本恼羞的神色就这样被忽如其来的风吹散,泽五官深邃精致,凌厉的下颚线被光线照的柔和,他笑起来的样子我太熟悉了。

腼腆的,克制的,微微勾起的唇,和那漂亮的眼睛,都在告诉别人他此时的愉悦。

记忆里他很白,每次和我玩时老是心事重重的。那双手不是在帮我打扫就是在收拾我弄乱的东西。所以一开始,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他很窝囊,长的漂亮,却没有我一分大胆。但他太独特了,他是从外面来的,他是城堡里除了哥哥以外,第一个会主动来陪我的,就好像......是哥哥特意留给我的玩具一样。

那时,我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十几年来城堡里没有一个人会搭理我,而泽却偏偏被带进来且安然无恙的待在我身边。

明明风和日丽,我却感到忽如其来的恐慌和冰凉,水被一股脑倒在我身上让我从头到脚淋了个清醒。

对啊,为什么偏偏是泽?

“你怎么了?”

像是从巨大的雾霾里抓到那一丝闪过的光,我伸出手把泽扶住我的手臂抓住。

我想起那一幕幕泽死去的模样,那鲜红的颜色染红了我的每一个梦境。

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我手里的温度却那样冰凉。

我又忆起了刚刚与我哥分别时,他的气息是那样可怕,就好像随时要暴溢了一样,可面上又表现的十分温情,猛兽的爪牙已经隐藏不住,却温柔的告诉我要早点回来。

我越来越看不透我哥这个人。

我曾经以为我很了解他,但事实是,我根本就是活在他所给的表象里,他把我,把所有人戏耍在掌中。

安缪斯很聪明。

我抓着泽,冲他着急喊“你一定要离我哥远点!”

他有些错愕,但没有放开我,任由我有些失态的抓乱他名贵的衣袖一遍一遍道“离他远点....泽......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

那个祭祀说的话像是诅咒,又像是必定的结局。

斗不过他的......

谁都一样,无论是泽....还是我。

……

在情绪恢复后泽准备带我回去,我拉住了他,怯怯的说“你带我去其他地方吧。”

“去哪都好,我不想回去。”

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过问我说的回去是回哪里,直接答应着说好,不一会我们坐上了他管家开来的车,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发了好久的呆,才想起来婷俐他们还在泡温泉。

泽告诉我已经跟婷俐他们说了,我这才又扭回头去发呆。

那模糊的景色疯狂往后倒去,很多东西早已破裂。

我明明应该早已习惯的,可还是会感到难过。

车开的很快,也不知道要去哪,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到的时候是泽把我喊醒的。他摇了摇我的肩膀,我迷糊中好像感觉到他摸过我的脸,他声音很轻柔“安昱,到了。”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才下了车。

泽给我打开的车门,我就起来跟着他走,也不问他带我去的哪里。

下午的阳光还很强烈,我只觉得刚睡醒眼睛有点疼。

走路七扭八扭的,泽可能看不下去,回来拉住了我,至少后面走的不会摔。

司机留在了原地,我被泽牵着手,走在上山的道上,从我的视角看去,只觉得他的背影很宽阔,挺拔又高大。

我和泽的相识本就是一场‍‌‌‎被‎‎‌‍‌操‍‌‎‌‎控的戏幕。

但他的手心很温暖,他曾带给我的快乐也不是假的。

我一次次庆幸那是梦,他沐浴着阳光,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手里闷闷的,应当是出了汗,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放开。

我一次一次的感受到他的呼吸,他那身下被我踩着的影子,也在一叠一叠的随着上阶梯。

幸好那只是个梦,泽还活着。

……

我该怎么去挽救我创下的过失?

我想了很久,但没有一点思路,我的大脑是空白的,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一无所知的年纪。

直到景色逐渐清晰,泽把我带到山顶,我看到那熟悉的景色时再一次宕机。

我全身僵硬,而泽还在与我解释“我母亲是这里的常客,她信佛,经常会带着我来这里祈福。”

那高大的银杏树,红色的庙宇,香火散发渺茫的烟中人来人往。

并不像梦里那般冷清。

泽的唇瓣一张一合,但我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我只是眼神空洞的呢喃了一句。

“原来那不是梦啊。”

他愣了下,并没有听清我讲的话,我们互相对视,我在他眼中看到了说不明的情绪。

“你是想离开伯爵,对吗?”半响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泽纤长的睫毛微垂,远处的喧闹像是给他渡了层漂浮的光,他的唇瓣张开,似乎要对我说什么,我慌乱了,打断了他。

“没有!”

我笑着对他说“泽你想多了,我跟哥哥感情可好了。”

我脑子太乱,跟他说我想自己去走走,嘱咐他别跟上来。

就一个人跑下了山,泽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望着我看不清神色。

我下山时跌了一跤,好在旁边有树,我抓的及时,没摔到哪。

下了山才发现其实这里有很多人,都是些游客,我的容貌还有我慌张失措的模样让我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有人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没理他,看了一下四周,走了另一条路。

我按照记忆,找到了那家药铺。

我终于没法再自欺欺人。

那一切诡异的违和,太过熟悉的既视感和谎缪的重合都在告诉我,那不是梦。

所以这又是什么?这也是一场梦吗?还是那是另一个时空?

那哥哥呢?

我占据了我自己的身体,引诱了这个陌生的哥哥?

我现在只觉得谎缪。

在揭开那朦胧的帷幕后,余剩空荡又缥缈的雾霾。

太阳落了山,黑夜笼罩,我坐在椅子上已经浑身冰凉,有人走到了我旁边,向我伸出手对我说很晚了。

是啊,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

我趴在窗台上,往外望去,光滑石铺成的路边上是奢侈精贵的灯,在夜里寥寥的发着光。

庄园是浪漫与庄严的结合,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来之前我看到两个穿的精致的小女孩在园林中玩耍,一旁是跟随的佣人守着。

泽告诉我那是谁谁谁的妹妹,总之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我并不是很想知道,我只是见他们笑的开心才过多关注。

这里和哥哥的住所很不一样,这里没那么奢侈的豪华,也没有那里冷清。

路上的佣人都认得泽的车,都对他热情打招呼,笑着相迎。

到时,他给我开了车门,我不知怎的又有些怯了场,迟迟没踏出脚。

而泽也没催促我,只是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屋内堂皇的灯光把他轮廓印出斑斓的界限,少年介青年间的身躯已经挺拔,他在等我做出决定。

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终是出了车,跟着泽,走进了那座宅子。

我见到了泽的母亲。

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漂亮精神气也很好的女人。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没带任何饰品,这与我见过的那些华丽的女人都不一样。

我们被带进来时她还在喝茶跟旁边的人讨论着什么,见到泽几乎是立即站了起来,上来就是一阵寒暄一阵抱,我有些不自在的躲到一旁。

不一会儿,她就注意到了我,没等她问,泽对她道“这是我朋友,安昱。”

也不怪我一眼就能认出她,泽小时候那精致的五官和眼睛像极了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泽长开后就太过锋利,渐渐的就不像她了,只能依稀从眼睛看出他们的相似。

泽没有说我的身份,好在她母亲常年待着家中,不是去找佛寺,就是和姐妹聚聚,很少有接触过上层那位大人的宴会,所以她也只是把我当成了泽的一个普通朋友。

那位妇人很热情的接待了我,没有一点上层人家该有的傲气,旁边原本与她聊天的保姆去厨房很快把做好的菜端了出来。

她的手很柔软,对我笑时眼旁带着皱纹,我从未经历过这种感觉,她目光和蔼又慈祥,温情的气氛和热腾腾的饭菜都好像把烟一股脑薰到我脸上。

在她第7次夸我长得好看时泽终于开了口,他有些无奈道“母亲,你也该让他吃饭了。”

“诶。”她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我的手,见我已经满脸通红,以为我是热的,又招呼管家调屋内温度,我阻止了她,小声道“我不热..... ”

她笑了,把手抚上我的脸,给我试了温度才知道我是真的不热。我不知道我被抚摸时乖的像只被撸顺的猫,她笑得更甜了。

我经历了一顿漫长的饭局,直到实在吃不下才被放走。

中间有不停的问话,他母亲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一直问我的各种问题,当然我没来得及回答,全被泽搪塞了去。

我们上了楼,泽带我去了他们收拾好的房间,看着我终于松懈的后背,他倚在门口,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在我疑惑看去时他才道“你看,我说过的,她一定很喜欢你。”

我没反驳。

我从没见过我母亲,在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都是哥哥替代了所有抚养我的角色,他的手又宽又大,把我套上了环,锁在他的羽翼下。

哥哥没她那样柔软,没她那样似水柔情又温馨和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并不认为我是缺爱的,可有那么一刻我确确实实是羡慕的,我羡慕泽拥有的东西,我羡慕他的所有,那都是我无法得到的。

“你出去吧。”我转过身对他道“我要洗澡。”

泽看了我一眼,刚要往外走,他家里的佣人就匆匆的跑了上来,脸色苍白急躁。

这个澡没洗成。

……

我趴在窗台上,往外望去,光滑石铺成的路边上是奢侈精贵的灯,在夜里寥寥的发着光。

楼下停了几辆车,黑色的怪物似乎融入了这场浓墨。偌大的庄园像是被猛兽打扰,原本寂静安宁的夜处处透着不安。

我听到了楼下的声音,也看到了泽听那人说了什么后的一丝僵硬。

泽看向我,那浅淡的唇瓣微张,眸光如往日般冷峻深邃,分明是灯火通明的地方却照不进那密林深泊,他告诉我“安昱,伯爵来了。”

……

我下去时哥哥正坐着与泽的母亲商谈。

他戴了副金丝眼镜,衬的整个人温和书卷,一身昂贵不苟的衣装,张扬艳丽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形都能让人不约而同的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即使没看到这些,也很难忽略他太过强大的气场。

他明明算是外人,坐的却是主坐。

修长的指节搭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轻轻的敲着,像是时钟的倒数。明明气氛融洽,可泽夫人却心生寒意。

“真不知道您会来,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实在怕招待不周。”她脸上堆着笑,桌下一遍遍搓着手“我已经通知我丈夫了,请您屈尊再等等他马上就到。”

面前是崭新漂亮的茶杯和精致的点心,屋里的佣人们个个僵硬大气不敢出,烟起袅袅,那迷离的雾气像是沁湿了他的眼镜,安缪斯容貌很漂亮,可惜没有人敢直视他。

那是一种避害的本能,那样极致漂亮的色彩,带着致命的毒性。

男人声音清澈带着蛊音,他道“不必。”

“并不是有什么要事,我只是来接我弟弟。”

可能是他此时太温和有礼,泽夫人一愣,竟大胆的问“令弟?”

“是的。”他温和的笑了一下,看向了楼梯的我“小孩子现在是贪玩的年纪,已经学会夜不归宿了。”

我想我脸色确实有些差,但是碍于场面我没有说什么。

“安昱?”泽夫人喊道。

我只能对她僵硬的点了点头,就朝哥哥走去。

哥哥漂亮的眉眼带着弧度,他抓住了我的手,那凉意攀附上我,像是蜿蜒的毒蛇。

妇人不太赞同他刚刚的说法,错愕了一下说“怎么会呢,安昱很乖...... ”

哥哥却突然打断了她“你们认识多久了?”

就像很普通的询问,明明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却让人感到遍体的寒。

把她的话硬生生又卡回了喉中,她脸色有些发白,我的一句哥哥和泽的问候同时发出。

泽毕恭毕敬的刚他行了礼,然而哥哥没分给过他半点视线。泽的母亲坐在一旁半句不敢言。

我实在受不了了,对他说我想回去。

他才终于站起身,笑着牵起我的手,上了车后,被护送着直至离开那灯火通明的庄园。

我们之间一直很沉默,我坐的也远。到了地方我一路直奔我房间,进去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哥哥就出现在了身后把我抱住。

他并没有做其他动作,但被禁锢在他的怀中那柔软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无一不使可我浑身僵硬。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说“哥哥,我很困了,我要睡了。”

“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泛着苦涩,声音太轻我以为我听错了,我只是沉默,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任由他与我的心跳跟彼此纠缠。

他并不是我的哥哥,他并不是那个把我养育囚禁我,占有我,救我,爱着我的哥哥。

我能清清楚楚的分辨出他们,即使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没有。”我再一次对他说“我困了,想睡觉。”

“安昱。”

他声音很低,温热的气息在我耳畔徘徊“你要放弃了吗?”

“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把我抱的很紧,力气大的像是要揉入他的骨髓生生世世不会分开,可他声音又是那样悲伤“还是说你已经厌倦了?”

我眉心一突一突,被抱在他怀里根本无法动弹,过了很久我说“哥哥,我犯了个错。”

他闷闷的抱着我,埋在我身上没说话,可我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我听到我自己的声音。

“我们应该停止这种关系了,这是不对的。”

“呵。”

他笑了一下,声音冷到极致“谁告诉你这是不对的?”

“你的那些朋友?那个女人?还是泽?”

我挣脱开了他的手,对他道“都不是。”

“为什么?”

我从他眼中见到熟悉的猩红,像是血腥的开场,癫狂的先兆,我一愣,却又再也无法从那黑沉的眸里找出那丝色彩。

他笑了下,有些惨淡的意味“总得给我个理由。”

“我腻了。”

我说“我玩够了,所以这关系也该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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