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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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的族群居住在更深的海底，涅尔带着莱因一路穿过深渊般的悬崖裂缝，向下游了不知多久，直到周围的水压变得难以承受时，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莱因看向四周，顿时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片深埋海底的奇迹之地，上千年前的建筑矗立在这里，依然保持着崭新如初的模样。巨大的圆拱、雕刻精美的柱廊、错落有致的宫殿与庭院，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宏伟与神秘。这些建筑周围笼罩着隐隐的魔法光辉，显然经过塞壬的魔法保护，经受住了无数岁月的侵蚀。

“真是……”莱因注视着那些建筑，忍不住低声感叹，“太不可思议了。”

深蓝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而涅尔却没有停留，依旧牵着他前行。族群的塞壬来来往往，见到涅尔时都会停下，微微颔首行礼，而涅尔只是简短地点头回应。他的冷淡与自然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在这个族群中地位不低。

迎面游来一只漂亮的女塞壬，她的鱼尾泛着银蓝色光芒，长发如流水般飘散在身后，整个人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她停在涅尔面前，声音清脆悦耳：“涅瑞斯。”

“卡瑟娅。”涅尔点头回应，随即指了指身旁的莱因，“莱因。”

女塞壬转头打量着莱因，乌黑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好奇。她重复了一句：“卡瑟娅。”

莱因迟疑了一下，随即学着她的语气回道：“莱因。”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塞壬间的打招呼方式，只能模仿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可就在这一刻，刚才卡瑟娅对涅尔的称呼让他心中一震——“涅瑞斯”这个名字竟如此熟悉。他努力回想，却一时抓不住记忆的头绪。

“怎么带了个人？”卡瑟娅转向涅尔，语气中带着一丝探询。

“我配偶。”涅尔平静地说道。

卡瑟娅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回答。

莱因的心猛地一跳，整个人瞬间震惊得说不出话。他转头看向涅尔，满眼的不敢置信，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质问却又不敢开口。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反应，更不知道是否应该在卡瑟娅面前让涅尔难堪——但他的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配偶？！

他什么时候从食物变成了配偶？这一身份的转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走？”卡瑟娅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一会就走，就只是回来看看壳子。”涅尔轻描淡写地回答。

“祝幸福。”卡瑟娅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转身离开了，尾鳍一摆，身影很快消失在远处。

莱因愣在原地，强烈的震惊与混乱在胸中翻涌。他转头看向涅尔，想开口质问，却发现涅尔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会引发什么波澜。

“涅尔，刚刚是怎么回事？”莱因终于憋出一句话，语气里满是无法掩饰的错愕。

涅尔牵着他的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边游一边答道：“卡瑟娅是我姐姐，她看到我有配偶，总要关心一下。”

“你姐姐……”莱因机械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回过神，“不，不是，这个不是重点！为什么我是你的配偶？”

涅尔侧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在疑惑为什么他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你不是同意了？”

“我同意了？”莱因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头了。

“是啊。”涅尔语气平静地解释，“我绕着你的船转圈，你给我吃的，给我擦嘴。我用水草绑着你，给你吃东西，你也吃了。我两次求偶，你都同意了。”

莱因嘴角微微抽搐，“这是求偶？！”

“是。”

莱因眨了眨眼睛，试图消化这出人意料的求偶仪式，但脑子显然跟不上。

然而，涅尔显然不在乎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牵着他进入了那座宏伟的建筑。王宫内部光芒璀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柔和光辉的珍珠，将整个空间照得宛如白昼。室内的设计精美绝伦，每一处雕刻和陈设都透着古老的高贵气息。

莱因被涅尔带入一个宽敞的房间，墙上装饰着许多发光的珍珠，而房间正中央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柜子。柜子上整齐地陈列着许多椭圆形的壳子，每一个都约莫手臂长短，下面垫着柔软的丝垫，显然被精心呵护着。

“这是塞壬出生时的壳子。”涅尔简洁地解释道。

莱因点点头。他对塞壬的繁殖方式略有耳闻，知道他们是卵生生物，看到这些蛋壳倒也不意外。但当涅尔从柜子中央取下一个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最华丽的软垫上，然后递到他面前时，他还是愣住了。

“这是我的壳子。”涅尔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某种隐隐的自豪感。

莱因下意识地接过那个蛋壳，仔细端详起来。壳子洁白如玉，表面散发着微弱的光泽，而在壳子的表面，清晰地刻着一行文字：

涅瑞斯·安塞拉

莱因怔住了。这个名字和他记忆中的某些书籍描述重叠在了一起，一瞬间，所有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完整。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随便捡了个塞壬，而是捡到了一个身份非凡的存在。

“涅瑞斯·安塞拉。”他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目光从蛋壳移向涅尔，语气复杂。“你是传闻中的……塞壬王？”

涅尔瞥了他一眼，淡然说道：“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每一任塞壬王都会改名为涅瑞斯，”涅尔解释道，手指轻轻摩挲着蛋壳表面，“我刚继承这个名字不到七年。你听说过的涅瑞斯，应该不是我。”

他说话间，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蛋壳，直到它表面泛起微光，焕然一新。确认无误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壳子放回柜子中央的华丽软垫上。

“只要壳子完好，我们就能从任何伤势中痊愈。”涅尔说道，声音低沉而冷静。随即，他转头看向莱因，黑眸中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你刚才摸了我的壳子，也就答应和我绑定一生了。”

“……什么？”莱因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眨了眨眼。“我们绑定一生了？那不是你递给我的吗？”

“是啊。”涅尔语气自然，甚至带着点骄傲。“我递给你，你接了，这就是同意了。”

莱因目瞪口呆，看着涅尔那张理直气壮的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的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他确实接了，但那不就是个普通的接物动作吗？为什么在塞壬文化里就成了终身绑定的仪式？

涅尔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挣扎，拍了拍手，语气轻松地说道：“走吧，确认壳子没事就好。”

莱因深吸一口气，跟上了涅尔的脚步。他满脑子都是“绑定一生”这几个字，目光复杂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涅尔。他从未觉得事情能荒唐到这个地步——而更荒唐的是，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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