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第一次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她都开始又结束了一桩伤痕累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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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桥在医院住了差不多半个月,舟济医院床位紧张,院方见他没啥大碍就让他出院了,给他批了三个月的病假,让他回家休养。
出院的时候,杨羽安排了司机过来接他,把他接去了城外郊区的一处别墅,说这边空气质量好,适合疗养,有益于他尽快康复。
余笙桥尚不能大幅度走动,行动受限,饮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别墅有佣人可以帮忙,也就接受了他的安排。
郊区离市中心很远,开车也需要一个多小时,但杨羽除了出差,几乎每天都会回来。余笙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警方也找上了门来做调查。
上门做询问笔录的是两位男警官,一个姓王,一个姓何,对他态度很客气,依法办事,全程录音录像,询问了他整个事件的案发经过和一些案件相关问题。余笙桥有律师指点,沉着应对,都斟酌着一一回答了。
最后,在询问快要结束时,王警官忽然问了他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余先生,据嫌疑人供述,他的作案动机,是因为您和他妻子傅瑶之间,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这是否属实?”
余笙桥一直都很冷静,闻言顿时心中一沉,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两位警官,语气铿锵,肃然否认,“不属实!”
王警官不动声色,接着询问,“您是否认识他妻子傅瑶?”
余笙桥回答,“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她是我研究生导师的女儿,我们有正常的人际来往,但绝无任何男女关系。”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问新的问题,做完了最后的记录,将询问笔录推到他面前,让他核对无误后签字确认。
余笙桥签完字站起身时,衣衫贴到背心上,传来一丝凉飕飕的感觉,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紧张得浑身冒汗。
余笙桥送他们出去,另一位何警官临出门前,忽然道,“抱歉,能否借用一下你们家卫生间?我想上个厕所。”
余笙桥指了一下一楼卫生间的位置,“在那边。”
何警官把手里的文件夹和车钥匙交到了王警官手上,“你先去开车吧,我马上过来。”
王警官看了一眼余笙桥,也没说什么,接过车钥匙就出去了。
何警官上完厕所出来,见余笙桥仍站在客厅等待,扫了一眼宽敞的别墅,见四周无人,才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余先生,犯罪动机关系着量刑幅度,嫌疑人坚持声称你和他老婆有问题,并且说你们的一个同事汪涛手上,有直接证据……”
余笙桥不禁皱起了眉头,看着何警官。
何警官点到为止,也就不再多言,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从前门离开了。
余笙桥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想到在职场上经历的种种明争暗斗,人心鬼蜮,便心生厌倦。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纷争,带给他的烦恼远比工作本身更多。他当初决定跟汪涛联手搞赵柯才时,就知道汪涛这个人两面三刀,口蜜腹剑,不值得信任,如今被他反手出卖,也没什么值得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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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笙桥已经能正常下地走动了,便决定去找汪涛摊牌。他把汪涛从医院约了出来,找了一家茶楼,等了好一阵,汪涛才姗姗来迟。
汪涛见到余笙桥,是有些心虚的,眼神飘忽不定,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亲热地跟他打招呼,“笙桥,你好些了没?”
余笙桥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差不多已经康复了,你最近怎样?”
汪涛见他态度如常,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便放松了表情,笑着坐下来,“还不是老样子!你没事就好,大家都盼着你早些回来上班呢!”
余笙桥伸手将茶壶拿到他面前,“我点了一壶铁观音,你要喝其他吗?”
汪涛赶紧接过替自己斟了一杯,道,“就这个就好!”
余笙桥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汪涛,让汪涛如芒刺在背,一口茶都没喝利索,又放下了茶杯,对他勉强笑了笑。
余笙桥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警方有找过你,了解情况吗?”
汪涛一惊,顿时就紧张起来,面露惶恐,“没……没有。这……这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余笙桥扯了下嘴角,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医院的同事们都几乎没见过他发火的样子,所有人都说余笙桥为人和善好相处,做事总留有三分余地,从来不给任何人难堪。但显然汪涛对他有不同的评价,所以才会对他有所畏惧戒备。
余笙桥语气平和,眼神却分外冷冽,直勾勾地盯着汪涛,“赵柯才说,你手上有我和他老婆出轨的证据,警方可能会来找你调查。”
汪涛又是一惊,露出慌张的神情,眼神躲闪,嘴里却反驳,“他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
余笙桥冲他笑了一下,拿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语气仍然平静,“想也知道是他在胡说八道,清者自清,这对我倒没什么实质性影响,但警方说犯罪动机影响量刑,要是能少坐几年牢,他应该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汪涛这才转过头看着余笙桥,不过片刻,就心领神会。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放在桌面上,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你放心,笙桥,即使警方来问我,我也不可能无中生有,一定不会乱说!”
余笙桥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暗含威胁和警告,也不再给他兜圈子,神色淡然,语气不轻不重,“大家不同科室,实际上连同事都算不上,只是在一个地方办公而已,更没什么冲突,犯不着再生什么事端,那对谁都没好处,你说呢?”
汪涛本就害怕余笙桥找他算账,闻言尴尬地笑了笑,“那是当然!”
余笙桥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跟他多说废话,招来服务员结完账就离开了。
果然,没过几天,警方也来医院找汪涛做了调查,汪涛坚决不承认自己手上有什么证据,坚称自己对余笙桥和傅瑶之间的事毫不知情。
警方调查结束,很快就移送检察院侦查起诉。最终检察院起诉罪名是故意杀人罪未遂,而非赵柯才的辩护律师一直主张的故意伤害,建议量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这个罪名一看就是有人操作的结果,但到底是谁做的,余笙桥已经不想去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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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法院开庭审理的那一天,余笙桥作为受害人,也被法院传唤到庭。
傅瑶和赵柯才父母也到庭旁听了庭审,在法院当庭宣判,赵柯才因犯故意杀人罪未遂,判处有期徒刑十年时,赵柯才的母亲差点瘫倒在地,在法庭里失声痛哭。
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悲嚎,“法官,他只有二十八岁、二十八岁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去坐牢了,一辈子就都毁了!我要怎么活,怎么活啊!”
然而法不容情,法院并不倾听她的痛苦,一切至此尘埃落定。
还没有走出法院,赵柯才的母亲就上去拉扯傅瑶,一边抓扯一边辱骂,“狼心狗肺的毒妇!柯才瞎了眼才娶你这种毒妇!吃里扒外,把自己老公往死里整,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跟你们傅家没完!”
傅瑶被她抓伤了脸,幸好法警及时赶到,将赵柯才母亲拉开,傅瑶才得以脱身。
应付完赵柯才的庭审,走出法院时,余笙桥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站在法院门口外的人行道上,抽了根烟,这时傅瑶也从法院里走了出来。
她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看着余笙桥,正想走上前去,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了余笙桥身旁,后车门自动打开,一只手伸了出来。
余笙桥将烟头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内,回头朝傅瑶点头致意,弯腰上了车。
傅瑶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久久没有移动脚步。
不用想也知道来接他的人是谁。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余笙桥和杨羽的这种关系是不牢靠的,也不可能长久,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从他们第一次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过去了五六年,她都开始又结束了一桩伤痕累累的失败婚姻,他们的关系却仍然维持着。
即使她愿意等待,愿意争取,愿意退而求其次,但她似乎仍然没有任何机会。
傅瑶想到最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想,一切终于全都结束了,她也是时候该有新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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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余笙桥都注视着车窗外的风景,神思不属,心事重重。
杨羽忽然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特别冰凉,不由皱眉,望着他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余笙桥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庭审时的一幕幕场景,赵柯才母亲绝望悲泣的样子,心中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重无比。
听到杨羽问话,他稍稍回过神来,对他安抚性地笑笑,目光又移向窗外,“没事。”
杨羽凝视了他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揉捏着他的掌心,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不要再去想了。”
他知道余笙桥向来思虑过重,喜欢为难自己,只能劝他对不好的事情早些释怀。
余笙桥垂下眼眸,眸光幽暗,过了一会儿,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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