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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初二那个暑假,陈述在方越躲了自己好些天之后,在方越补习班门口,堵住了下课了正准备回去的方越。
此时,补习班门口的街道熙熙攘攘,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烘烤着地面,泛起层层热浪。
“你在躲我。”陈述直截了当地说。
陈述很聪明,方越的那些小心思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
之前因为考试的原因陈述一直没找方越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考完试了之后陈述才有精力去管“小朋友的闹别扭”。
方越躲过他的视线,“我没有。”这话说得颇无底气。
“是因为我之前向你坦白我是同性恋吗?”陈述猜测。
方越开始躲他的时间,大概就是他给方越说了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之后。
陈述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都和他没关系,这种性格的养成和小时候吃了很长时间的百家饭有些关系。
但是若是讨厌自己的人是方越,那估计他还是会有些受伤。
毕竟平心而论,陈述把方越放在了一个挺重要的位置上的。
“你恐同?”陈述问。
方越摇头,但是又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躲着陈述。
陈述靠在补习班的外墙上,双手抱胸,一副要是方越今天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他们就耗在这里。
补习班外面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方越他们。
“......去别的地方吧。”方越扯了扯陈述的衣袖,不想在补习班门口说这个事儿。
他此时满心尴尬,周围人的目光像一道道刺,扎在他身上,让他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开这些视线,也躲开这个让他不知如何面对的话题。
陈述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方越。
方越和他僵持着,半晌,他微微叹了口气,“我没有恐同,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
“你喜欢傅岑这件事,很奇怪。”
这时候的方越,自然而然地把傅岑放在“敌人”的那个阵营,但陈述却是自己人。
这两个人天生就该毫无联系,最好一辈子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陈述笑了笑,“这有什么奇怪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况且我也不是你娘,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不是想管。”方越知道这件事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是心里就是梗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计较什么劲儿。
“你躲我这么久就是这个理由?”陈述站直身子,拍了拍肩上沾上的灰。
方越点头。
“你不恐同?”
“嗯。”
“你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躲我?”
“不是。”
方越认为自己应该是不恐同的那种人。在陈述给他说了他是同性恋的那天晚上,他就在晚上搜索了有关同性恋的一些资讯。
互联网上的同性恋数量比现实中多数倍,与之相对的,讨厌同性恋,也就是恐同的人群,也不在少数。
那些恐同者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厌恶让方越惊愕。
方越绝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就算是知道了陈述是同性恋,他也没有对陈述有任何看法,或许还因为陈述和自己熟识,他甚至还有些偏袒陈述。
在看到那些极其恶毒的言语之后,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帮陈述反驳。
躲着陈述,是因为......傅岑?这个想法在方越心里炸起一片水花,让方越久久不能平静。
陈述捕捉到了方越的不自然,“不是因为恐同躲我,那是因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了——
“因为傅岑?”陈述理清了逻辑,他那天说的是自己是同性恋,喜欢傅岑,不是因为同性恋,那就是因为傅岑。
因为傅岑什么?讨厌傅岑?还是?
陈述紧盯着方越,看到方越眼中的躲闪,和不自觉红了的耳尖。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陈述笑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他低着头,“方越,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傅岑吗?”
方越一时无言,其实他是想反驳的,但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什么,想说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方越,我倒是没看出,你是同性恋。”
方越摇头,眼里划过慌张,仿佛陈述刚才给他宣判了死刑。
陈述突然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包烟,抽了起来。
“你喜欢傅岑?”
喜欢傅岑?怎么可能?方越下意识摇头,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傅岑于他而言,就只是不能超越的第一名,是那个轻而易举凌驾于他所有努力之上的天才。
方越承认自己估计是有些嫉妒他的。这种嫉妒体现在每次见到傅岑都会暗自把自己与其比较,会在意傅岑每次考试的成绩,甚至会偷偷去关注傅岑的行踪。
有些时候,这种病态的行为让方越自己都心惊,但是又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种被落下的无力感便会在无数个深夜卷土重来。
方越想要跟上傅岑,更想要超越傅岑。只是现如今的目标,是不被傅岑落下。
而面对站在面前的陈述,和陈述所提出的质问,方越没有回答,方越转身就跑了,他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当时的境遇。
陈述在背后一直叫他的名字,但是方越头都没回,跑得越来越快。
后来的事儿朝着方越不知道的方向狂奔。
在初三的第一学期,陈述几乎没有来上学。
最初方越还战战兢兢怕在学校里遇见陈述,后来却无意听说陈述没来上学。
再后来,陈述休学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年级上偶尔有些传闻,说是因为陈述和一个男老师不清不楚。
方越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除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闻,再没有任何关于陈述到底怎么了的说法。
最后一次见到陈述的,是他去附中的拿通知书的那天,他在附中学校门口看到了当初把陈述从城西接走的那辆车。
陈述从上面下来了,挡住了方越的去路。
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嘴里还叼着烟,原本清爽的头发也变得很长很长。
“你报了附中?”陈述问方越。
方越没回答他。
“你最好在附中呆到毕业,别上不了多久转去傅岑那儿了。”陈述一语成谶,方越果然呆了没多久。
此后,陈述依旧了无音讯,甚至方越很多时候都会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回忆至此,一切都如同陈述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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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实验,是为了你。”
方越心跳得七上八下的,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傅岑,傅岑没什么反应。
好像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豪言壮语”只是什么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方越有些脸热,毕竟当着傅岑本人的面说自己来实验是为了他,多少还是有些羞耻的。
傅岑没有回答的每一秒方越都是煎熬的,他不知道傅岑会怎么看待这句话,也不知道傅岑会怎么看待他?
这个说法还是方越遮掩之后的说法,要是傅岑本人知道自己背后做得那些事儿,会不会讨厌自己?方越忐忑地想。
傅岑见方越一直看着自己,莞尔一笑,“你刚才说的来实验是为了我,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寻仇的。”
“不是。”方越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解释什么,被傅岑这样一说,更加不好意思,“算了,你就当没听见。”
现在要是可以穿越回三分钟前,方越绝对不会说出这个话。
“那怎么行。”傅岑笑,攀着方越的肩说,“来,给我说说,我初中怎么你呢,你高中还要专门转校来找我寻仇?”
方越不习惯地挣扎了一下,无果,犹豫片刻,哭丧着脸把实话吐了出来,“我那时候天天考第二,想超过你,考第一。”
越说脸越红,越说声音越小,方越抓着书包带子,劲儿大的仿佛马上就要拽下来了。
“哟。”傅岑转过脸,“挺有志向啊小朋友。”
傅岑上一次听到这种类似于“宣战”的言论还是好久之前,后来他在第一的位置上呆久了,底下的人都没什么冲劲儿了。
所以好久都没人在他面前说想要取代他变成第一了。
方越比他们都有种,从当初在操场他能跟着傅岑跑完全程的时候,傅岑就知道方越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如今,这股劲儿具象化在方越的身上。
“谁是小朋友啊?!”方越讨厌有人说他小,特别是被傅岑说,他有些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傅岑的手肘上。
“嗷!”傅岑痛呵一声,“好歹毒的手段,打断了我的手让我写不了试卷,然后你光明正大的当第一,是不是?”
傅岑玩笑般说着。
方越被逗笑了,“好主意啊。”他配合着傅岑玩闹。
傅岑快步往前跑了几步,和方越拉开距离。
方越追了上去。
附中的门口还有些人,他们看着年级第一的大佬和前段时间空降第二的大佬在校门口“大打出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
方越和傅岑被看得有些心烦,拿了车很快冲出了附中的地盘。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就回了小区。
方越站在小区门口,“那明天见?”
“你晚上吃什么?”傅岑没有和方越说再见,而是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说什么,顺便问了方越一句。
方越想了想家里有什么,随口说,“还剩了几个自热火锅。”
“那多不健康啊,想不想吃岑教授的健康餐?”傅岑抬头,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了方越脸上,说。
方越愣了愣,“嗯?”
“邀请你和年级第一共进晚餐?不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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