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多等等，可以等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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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晚秋的风最冷。既有晚秋的萧条，还有初冬的透寒。路灯下形单影只的人比秋风还寂寥。

靠在车上把最后一支烟抽了一半，杨风清才等到老朋友拖着高跟鞋小跑过来，路灯的光模糊了这位顾家少奶奶的影子。

他眯着眼，觉得一段时间不见，从温言身上已经看不出女明星的样子，贵气跟傲气把她身上那点艳和冷磨得干干净净，直到人走近了他才敢确认。

“久等了，杨哥。”温言将颠落的刘海别回耳后，她抬头，勉强笑了笑。

“他回家了？”杨风清问道。

“嗯，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他摇头，口是心非地笑道：“我担心？我没担心，顾思由回家里我担心什么？”

“哥，你手在抖。”

“……”

烟被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也不知道是抽了几根，他一只手骨节被风吹得通红，一只手捂在衣兜里尚余暖意。

杨风清有点尴尬，索性点头，直接承认：“对，我…我担心他回去被骂。他爷不是看到了吗，怎么，没把老头气坏吧，我是不是应该赶紧跑啊？”

温言被他的调侃逗笑，摇着头说不至于：“爷爷确实很生气，但只是说了我婆婆跟顾辙，没有说他。”

那就好。

毕竟顾思由吻上来的时候他也很意外，连路都看不清了，哪会注意到开过来的车里坐着顾家的老太爷、老太太，还有顾家的新媳妇。

顾思由可真甜。连接吻都像小猫在舔奶，抓着搂着杨风清不让人走。

结束的时候顾思由踮脚趴在他耳边，抽泣着小声跟他讲：“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

他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觉得好难过，好像心上长出了裂纹，被顾思由捧着拼起来却无济于事。

为什么他不能养一株长在温室里漂亮的小玫瑰。

逐渐搂紧顾思由，他只知道这或许会是最后一次拥抱。那这个拥抱或许应该再漫长些，最好…最好……

“没长出刺前别轻易谈恋爱，再多看看，再多等等，最好找个和你一样赤诚的人陪你。好吗？我的小玫瑰。”

杨风清低头说道。

他要把顾思由还回温室里，还回那座象牙塔，等着能养活这株玫瑰的人来，捧走所有美好。

如果顾思由知道杨风清心里在想什么，那他一定会哭得很大声的质问杨风清：把我捧走啊，为什么要把我还回去？是我开得不够好吗？

“我再多等等，可以等到你吗？”

他总会问一些单纯而直白的问题，偏偏这种问题杨风清最是回答不了。

这句话没有回答。

等不到回答，顾思由就去亲他，短短五分钟里两个人亲了六次，到后来杨风清怕了，在这孩子又重新亲上来的时候决定推开他回答这个问题。

可惜已经来不及，他抬头就看到了顾思由背后站的人。

“顾思由！”

被叫回头，顾思由茫然无措，却在看到身后站着的三个人时吓得汗毛直立。

“爷……爷爷……”

顾老太太站在老伴身边看着小孙子和他亲吻的男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谁！你们是怎么回事！”

老头气得拐杖直往地下砸，丢人跟没脸都在这一刻涌上来，臊得他一把年纪都想挖个坑直接躺进去再也不出来才好。

“他，他是……”顾思由立在那里思索着怎样整理语言，最后欲言又止。

是嫂子站在一旁皱皱眉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你给我滚回家去，听见没有！”

“爷爷……”

“回去啊！”

这是亲孙子，拐杖没真扔顾思由身上；坏就坏在这是他亲孙子，他老顾家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难怪今天大孙媳妇拉着他老两口出门去，原来有份大礼藏着掖着不敢让他看见。

“回去吧思由，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顾思由被嫂子拉走，走时还有些不舍地回头看杨风清，结果就是被顾老太爷一拐杖敲在身后，恨铁不成钢般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就是他们一直以为乖巧听话还沾点懂事的小孙子。

杨风清看着他金贵漂亮的小情人离开，半句话不敢插一句，也不能插。顾老太爷回头剜过来的眼刀快要掏进他的心，冷而凌厉，比今晚的风更刺骨透寒。

他垂着头回到车上，想点火离开却怎么也拿不起车钥匙，索性直接抽起烟来。

“这事弄得。”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有些语塞，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看笑话了。”

温言反问他：“我小叔子一直藏着掖着的那个人是你？”

“确实是我。”他承认。

“难怪烟姐前两天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看来家里人都知道了。我还以为你会跟烟姐在一起，没想到最后却是顾家的小傻子。”

“他不傻。”杨风清打断她，两个人俱是一怔。

“……顾思由不喜欢别人说他傻。”他开始苍白无力地解释起来。

“不请我上车坐坐？”温言没在意，笑着又问他。

“当然，我荣幸之至，如果可以的话。”

车里也不暖和，被冻得发冷。温言裹着呢子大衣一上来时也忍不住搓手，她看着这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有些心情复杂。

“杨哥你怎么想的，怎么去碰顾思由了呢？他可是个金贵命，就算是与顾家势均力敌的也鲜少有人敢对他下手，您一上来就把花摘走偷偷养了这么多天，顾家都疯了。”

她说得一点都不夸张，顾思由败在痴傻成在痴傻，得亏他没什么竞争家产的能力，不然顾辙大概不会这么疼他。又因为他是个傻的，顾家给他的东西足够让他富足一辈子。

而那些东西足可以让一个普通人不用奋斗，直接实现质的阶级跨越。

杨风清不缺钱，但跟顾家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再加上他特殊的工作环境，顾家人大概是觉得他贪上了顾思由身后的财产跟权势。

“我？我就是看他们都搂着漂亮小孩儿心里嫉妒啊，我也谈一个，谈就得谈个最漂亮的，这样才不枉费时光啊。”

杨风清开始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倒也是，顾思由的好看是即便搁在‌‎‌‍娱‎‌‌‎‍乐‎‌‍‍圈‌‌‍也能脱颖而出的。他太干净，生在金山里养在金山里身上却没有铜臭味，他身上的贵很少有人能比得了。

“那您出生也太狠了些，您是直接搂了顾家的命根子在怀里。”温言调侃他，眼神却定在车内的烟灰缸里。

“杨哥你也别太伤心。”

“我没伤心啊。”杨风清笑着问她：“你哪看出我伤心？我就是陪着漂亮小孩玩玩儿而已，现在他回家了，我也该走了。恢复自由身，我想谈什么漂亮的没有啊？”

“……”

两个人低头，一起看烟灰缸里的四根烟蒂。

长发的一个用处是可以把脸全盖住，太尴尬时捂着脸把头埋下去，头发就会垂下来了。

“你在顾家过得还好吗？”

杨风清过了很久才疲惫地问出一句话，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一样，弯着腰快把自己埋到车底。

“我过得很好。没嫁给自己喜欢的，那就嫁给对我最好的，我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你会后悔吗？”

温言抬头看他。

她看到杨风清在点头：“我也不会的，我也不会的……”

真是心口不一。

柳树枝窸窸窣窣抽打起挡风玻璃，今晚的天上没有星星。

“又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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