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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炙热的温度穿过面料。
扣住腰腹的动作突如其来。
视野变换,跌入的怀中一如既往。下巴搁在肩膀处,呼吸的热息直接喷洒到耳廓,埋进颈窝的脑袋探动着嗅闻。
……
挑高的象牙穹顶,糅合餐厅主人的巧思,石头曲线结构覆盖空间,复古色调作匠心笔尖,繁琐的纹路与几何美学一一勾勒于上空。
拼花层层叠叠,下落至一定高度后戛然而止,取而代之落地窗外的曙光高照。
投射而来的光线依旧夺目,牛革的椅,雕花的地,蜡染的灯,洗濯过室内该有的一切。
向阳生长的青绿盆植摇曳着吸取晨光,而仅剩的几缕则透过叶缝稀稀疏疏的落于瓷白的面容。
那点光又倒映于中央的两点金,影影绰绰,眼神微动间,氤氲出的雾霭,不知该揉碎了多少光影。
飞鸟的翅尖拂过金鳞的瞳,牵出真实的思绪。
来之前,黎谨听着唐小乖的津津乐道男朋友怎么当的那些内容。
欣赏,信任,吸引,责任。
牵着,护着,宠着,疼着。
要理解,要包容,要关怀,要细致……
闭目,在脑海中再过一遍。
你以为他是为了加深记忆。
实则睁开的眼略略涣散。
学不完,好多。
柴米油盐酱醋茶听着好像更有食欲点。
再过一遍只是看穿了难度。
不是学生不好学,而是概念太抽象。
他很有反应的掏出手机准备现搜。
一起下厨做饭,培养厨艺。
不行,儿子不允许他进厨房,每次都是偷偷进。
一起去鬼屋,亲密接触。
不行,儿子不允许他在鬼屋待太久,每次他都会很积极跟鬼亲密接触,然后被儿子以妨碍了工作人员为由拖走。
养一只宠物,一起培养感情。
不行,这不是儿子允不允许的事,是家里不能有第二只被他儿子喂养的生物。
在所有的可能被打叉后,迷茫几乎要蹦出脑海的刹那他闭了闭眼。
累了累了。
看看儿子休息会。
眺望过去的目光专注,看着那出挑的模样在餐厅里也是排在前列,他的儿子今天也很好看。心满意足的笑。
当爸的人每天的事情都是看着儿子发发呆,每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出的成长的轨迹。
从手心里跳出来的崽懵懵懂懂向前走,一步一步,步子越来越稳。从以前得向上伸着手才能牵着自己走慢点,到现在走快了会回过头来看他。以前得被抱着才能靠在肩头,现在有空自己就会靠着睡。
幼年,少年,成年……十年,好像也没那么久。
当爸他都得学十年,别提男朋友了。
学不会要不就不学了吧。
脑海里的自言自语一直到服务员递来菜单,他熟练的勾出几道菜品,点点头,满意了,继而再圈出自己爱吃的。
“先生,打勾的这是?”
黎谨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座位,“送到那桌。”
他儿子喜欢的永远是这老三样。
……
前面是几乎分毫未动的餐品,他又看着青年执勺抿下的清汤。
“餐厅送的这几道菜品,你看着很喜欢。”
“嗯,喜欢。”
芒果的香气在嘴中含下,送来的水果也被指定了甜度和熟度,是自己习惯的味道。
alpha看着对面态度的和善,也是微微一笑,像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匹配与交往家世相仿的恋人是常有的事,虽然只是交谈了几句,但他也觉得彼此尚且投机。
刚见面就眼前一亮的神情如今不知为何变得更为诚挚,看得人不由得更为意动与欣赏。
“那下回聚餐的地点……”
客气的回绝,得体的举止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以后再说吧,和您的交谈很愉快。”
“我能询问原因吗?”面对对面的意外,黎庭轩抬眼间,从这个视角,刚好能看到对面。
男人顺着青年的视线望去。
那垂落的眉眼如画,桃花眼的狭长眼尾上挑的厉害,折射而来的光线被眼中的碎金咬碎,熠熠生辉。
横纵之下,刀叉交错,银辉闪烁,看得出扮男友期间也没有影响物质的生理摄入。
有一说一,这里的饭还是好吃的,可以再来 。
彼时嘴巴被食物塞住的人不知道自己被人望过来,津津有味间正在与美食专心致志博弈。
……
餐品上了一轮又一轮,直到饕餮的终于餍足。
餐桌前的纸张被拿起。
太闲着没事干的人吃完饭由于自己手头上也有一份相亲对象的资料,开始挑剔着自家儿子的相亲对象起来。
这个眼睛有点小,这个鼻子有点歪,这个一开始就动手动脚的,看着就不老实。
结果看着自己最不顺眼的一个结果反而成了聊的最久的一个,横眉一竖,郁郁寡欢的又多吃了几块蛋糕。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想把自己嫁出去了?不对,娶回来个媳妇也不是不行。
但挑个好的准没错,动手动脚的不能要。
秉持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心态,爸爸显然比儿子率先学会了怎么看相亲者名单。感觉等到自己出场那会一定能把纠缠的人指出得一无是处。
怀着雄心壮志的心态等着,但没想到一直到面到上午最后一个,都没有他出场的机会。
向午的微光也不知是从多久开始崭露头角,斜沉的白灼过滤金辉。
“你不用每次都上场,遇到难缠的会示意你过来。”
墙面的摆钟滴滴答答,从早上一路跳动到晌午,快坐成雕塑的人甩一甩自己身上的粉末。
这句话黎谨当时自然想当然说“好”,只是没有想到自家儿子这么能干。现在怎么感觉自己其实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眼尾下垂成弧,说是倦怠,也可以说是睡意朦胧。
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眼睛一眨,一想到这的人终于精神一振,当即也不打瞌睡了。
看来他就是白忐忑了,很快就可以收工回家吃大餐了。
眉梢高高扬起。对着不远处的那一桌翘首以盼。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由于之前也有这种礼貌握手,所以黎谨也见怪不怪。一般这也意味着快结束了。
最后一位明显看是位混血儿,高挺深邃的面容,因为很快就可以回家从而精神头好点的人难得多瞧了几眼对面。
乐哉乐哉的等着结束。
身形近一步靠近,相拥的同时鼻梁微侧,双唇微侧很快就贴近耳垂。
结果等到了神经直接绷断一根。
……
长长的墨丝一瞬间重新缠绕回青年身边。
扣住的力道不重,但本来相近的距离被陡然拉开,重新贴回该在的怀中,熟悉的气息回归,心跳跳动回原位,但又扰得眼神短暂的茫然。
问询的视线看过来,他记得自己还没让对方出来。
“他亲你。”黎谨老实回答。
盯着那被短暂碰触过的耳垂,不明所以眨了眨,双唇的缝隙扯开,对着那处就有种咬下去的冲动。醒神过来的人赶忙狠狠拍了拍脸。
“握手,拥抱,亲耳垂,这是他们那边的礼节。”
听完这话的人心里头咯噔一跳。
闯祸了。
然而对面的青年虽意外,却没有太过惊讶,眉眼轮廓深刻的面容温和,反应过来后便是微微一笑。
“On voit que vous êtes très proches.”
……
中场休息扒着儿子的人死死不放手。
“儿子,我一上午似乎都没出场。”
小声报告,当然也有为刚刚的闯祸转移话题的嫌疑。
静静听完这话。
“你一直有出场。”
什么?
面对黎谨的不明所以,他继续解释。
“那句法文什么意思还记得吗?”
记得是记得,翻译过来是。
“你们看着很亲密。”
对面早就知道自己在场?
他一愣。
“在知道对方已经告知有恋人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知情识趣的。”
光靠文字描述可能对面未必会信,但如果有货真价实的对象在场那就不一样了。
黎谨虽然没有出场,但只要人们望过去,都能意识到两人有关系,关系还非同寻常,为什么,因为他的眼里只能倒映出一人的影子。就算是吃饭间,时不时的抬头望过来亦是。
那种专注绝对不是恶意的或掩饰出来的,而是一种已经习以为常了只看对方的视线。
黎谨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存在,那个用文字描述可能不可信,但站在那就的的确确由不得令人不信。
等当事人消化完,只感觉……怎么跟唐小乖跟他们给自己讲的不太一样?
“儿子,所以我的用场就是当个人形立牌?”
“你还想当什么?”
他瞅了瞅眼下自己的位置。
“不想当什么,就想坐儿子身边。”
选择了实话实话。
“为什么?”
青年那双眼黝黑又透彻如明镜,等着后面的回答。
黎谨给了个义正言辞的答案。
“动手动脚的人太多了。”
他打量着其实最爱动手动脚的人,没说话,黎谨见不得儿子这暗含的眼神,仿佛有种反而自己心虚被抓包的错觉。
“就允许你动手动脚?”
他看着被戳脊梁骨心虚一抖的人,弧度终于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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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儿子说话有时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