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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黎谨就开始讨厌做梦。毕竟他觉得自己就没梦见过什么好事。
索性他本来就是个沾枕就睡的性格,一觉到天明的次数才是多的。
一般在意识到自己做梦后,黎谨也会强迫自己醒来。
但这一次,当视野里出现那小小的身影,一怔过后,却是控制不住步伐,抱住孩童的动作是下意识的,埋首在那稚嫩的脸庞附近也是下意识的,但一直到闻到熟悉的味道,怀里也是熟悉的人时,他的意识也依旧是恍惚的。
怀中的身躯很小,很软,在被突然抱住后也没有无措,像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父亲总是突如其来的动作,安安静静的在怀里当着人形抱枕。
鼻尖是浓重的血腥味,张了张口,黎谨很快发现这次的自己并不能完全控制住身躯。
“今天,还擦药吗?”
他听着自己当初的回答。“擦,当然擦。”
此时的人说话依旧摇头晃脑。
“不过儿子你也是怪,每次见到那么多伤口,就不怕吗?”如果从孩童的视角看去,黎谨现在其实就像个半漏风的筛子,肩头一个,胸口一个,腰腹一个,身上一个两个三个洞都还在流血。
他看着当时的自己还调笑般地刮了刮孩童的鼻尖,对方的情绪却依旧稳定。
“怕不能解决问题。”
他的儿子还是那么小大人。
“但是怕能帮你逃开危险。”
光滑冷凉的刀面贴过稚嫩的面孔。
怎么能在他儿子眼前亮刀子,脸黑只在刹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动作却无法阻止,要不是现在黎谨就仿佛被困在身躯里的另一个意识,他恨不得把当初的自己踹一脚。为什么偏偏不能控制身体的一次是在这一次。
他记起来他回到的是哪一天了。
就算是以前的他也不会随意在小孩面前露出利器,唯一有过的一次也就只有那一天了。
“哪天怕的时候,也别立刻跑,”他听着当初自己的一字一句, “要先给我下安眠药,等我睡熟了之后再跑。”
“不然抓小孩很容易的。”
听完这话的人认真看着自己的父亲好一会。
“你会打我吗?”
“不会。”抓到了肯定也不会打。
“你会养其它小孩吗?”
“不会。”他养其它小孩做什么。
“你会不要我吗?”
“怎么可能?”这要是不要他还用抓吗。
当初的黎谨只觉得小孩没听懂他的意思,决定再给人好好叨叨逃跑路线。
“那我怕你做什么?”
黎谨噎住,原来儿子说的是这个。
“我怕一个眼里只有我的爸爸做什么。”
声音轻轻的,静静的。
“跑的前提是怕。”
如同天边斜阳的最后一丝霞光坠进话里,淋出的颜色干净澄澈。
怕的那一方从来不是小孩。
……
睁开的视野里一片空白,但下一刻就被白色的病历本覆盖,被人直接拍在脸上。
鼻梁被砸到后的痛楚一瞬间链接神经,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耳边便是冷淡的话语传来。
“醒了?”
黎谨刚把病历本拿开,下一本白色纸张又砸了过来。这回是双倍的痛楚。
“嘶!”
“知道自己这回差点死在哪吗?”
“啪!”
“啊!”
女人的动作如同打地鼠那般,打的还是一个没法缩头的地鼠。
“腺体这玩意是你能割的吗?”
“啪!”
“疼!”
捂着鼻子的人半天还没反应过来。这回直接打到手。
又是毫不客气地一拍。这回的人已经不动弹了。
“割也不割干净,哪找来的庸医?”
赶到时几乎命悬一线。
“本来腺体上有伤还敢打镇静剂,这种找个beta或Omega哪怕alpha都能解决的事非得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冷笑一声。
“哦,我忘了,当时你身边就一个beta。”
还是不能碰的。
看在对方还没禽兽到真把自己儿子上了的人终于收了手,瞥着人还在拧着眉捂着鼻子,神经突突的疼,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你之前家庭选址选一个离红灯区那么远的地方。”
黎谨没理这茬。
“我的鼻子怎么回事?”
回答的话语淡淡。
“你的痛觉神经当初是因为做掉腺体的时候损伤到了,我恢复你腺体那会顺便帮你一并复原了。”
刚想抗议的话语在那冷笑的目光下又咽了回去。
“不用谢。”
就该尝尝痛的滋味,免得还乱来。
许久没感受到过得痛感久久没能消散。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痛得呲牙利嘴的人在心里想着。
“儿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儿子怎么样了。”
“你都跑走了你儿子当然活蹦乱跳了。”
柳辛看着听到这话的人果然松了口气,挑了挑眉,“但至少两周以内上不了学了。”
她看着人深受打击的模样,比发现自己恢复痛觉的时候还猝不及防。
“他现在身上全是你的气味,你让他去上学?”
看着对方懊恼的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需不需要亲属来给你探望探望。”
“不要。”
这是当机立断的拒绝。拒绝完后反而自己先蔫了。
他害得儿子上不了学了。
他当时还差点把他儿子给那个了。
他以后可怎么面对儿子。
自己都没意识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话你留着自己跟你儿子聊吧。”
此话一出,黎谨才意识到以对方的性格怎么会给他选择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毫不客气摔病历本的人到开门对着他儿子温柔的微笑,变脸速度之快真是让人感觉到那心偏到了极致。
“病人家属可以进来了。”
鼻尖一动,发现门开之后扑面而来的果然先是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当黎庭轩看到病床上的人时,他爸呆呆地的样子,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到来。手中的保温壶一放。
“鼻子怎么红了。”
“……”
不好意思说是刚刚的医生打的。
“翻身迷糊的时候磕到了。”
黎谨当然不会不回儿子的话,老老实实的说着。但等到青年坐到了床头,黎谨又变回了那个缩头的地鼠,蔫蔫地低下头。
“儿子……”
“吃饭。”
“……”
跟着人的指挥一句一个动作。黎谨咽下去的时候还得迟疑半天,不敢相信他儿子真什么都不会问他。
“医生说你命大。”
口中的饭菜咽下去,瞬间变得支支吾吾。
“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这回不敢支吾了,只小心说了声,“没这回事,儿子。”
垂落的视线却只看向那输液的手臂,白皙的肌肤处多了好几个红紫的针孔。
“我当时应该第一时间送你去医院。”
怎么听着他儿子先情绪不对了,顾不得吞吞吐吐了,黎谨即刻放下碗。
“儿子这症状很早之前就有了,但我自己之前没当回事。”
“所以拖到最后爆发了。”
心里咯噔一跳。
他儿子变脸怎么变得比柳辛还快。
如果你没见过呆鹌鹑,现在病床上就有一个,圆滚滚的,裹在被子里,可劲儿的呆着眼。
脸颊一疼,才发现被儿子捏着了。
“吓你的,我没生气。”
搞不清楚对方说的是哪方面没生气的人被捏着不敢动弹,风水轮流转。
“你那时候没有意识我清楚。”
心中冉冉升起一抹希望。
“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儿子你问。”只要儿子别生气,黎谨眼巴巴看着人,十分的真诚。
“你的口技跟谁学的。”
“砰!”
还没等黎谨眼神一滞,门后同时传来一声碰撞。
原来是门后的少年脚一滑,摔着了。下一刻就被提溜起来。
门后的女人还在小声暗骂。“咋咋乎乎什么,听到关键时刻。”
没成想自己贴着的门一松,柳辛差点自个也跟着踉跄,抬头一见,“怎么了吗医生?”
“这边是病人的病理报告,我看你们还在聊,特地拿来给你们。”女人即刻拿出一叠报告册,还好她早有准备。
“您之前似乎给过我。”
“……”
小孩十年没见,怎么看着比当初更不好糊弄了。
“新的,病人情况特殊,身体情况每天都不一样。”
他接过报告,看向柳辛身后,“这两位是。”
“我助理,实习的,”脸上的笑容款款,“就是没什么用处。”
净添乱。
这边黎谨脑子还乱糟糟的完全想不到刚刚那会是他儿子会问出的问题。这边看到人关上门后再次看过来的眼神,再次僵硬。
“回头我们换家医院吧。”
“啊?”
“这家有窥探病人隐私的习惯。”
“……”
“我都听儿子的。”虽然刚刚那群人误打误撞给他解了围,黎谨还是很识时务站他儿子这边。
“那个问题等回家你解释给我。”
刚松下去的半口气噎在喉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只有说出这番话的人还像个没事人那般,低头在黎谨身边收拾着碗筷,头也不抬。
“家里还有汤在熬着。”
随着脖颈的弯下,那衣领下侧露的麦蜜处凹陷的齿印余存。
回忆一瞬间跳到当初那气息不稳间,矫健腰腹在起伏间显露的深深红痕。
他在想什么?被吓到的人赶紧低下头。
“我等会就过来,你现在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低着头的人猛点头。
黎庭轩看着已经出卖他爸的耳尖的绯红,抬手摸了摸今天特意穿的宽松衣领,什么也没说。
“照顾好自己。”
随着儿子离开不久后又是一阵敲门声。
本来还失神的意识清醒过来。
黎谨不用想都知道是那群看热闹的来了。
他得去找柳辛算账。
顾不得神经还没恢复好还算个半瘫,咬牙切齿的人一蹦一跳也要去开门,刚准备好的炮弹在开门的那一刹那。
那是两张与他儿子相似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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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谁数了我们柳姐一共打了人几下吗哈哈
(至于关于爸爸口这个问题,当易感期阶段突然的天赋出来了吧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