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risher
-----正文-----
意外永远都是就是出乎意料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引发了爆炸,酒厂伤亡不小,他的父母都在其中,段灼接到电话的时候国内还是下午,他正在实验室里测试电池,给他来电的是林明心,噩耗传来,段灼猛地站起身来,一阵眩晕,天旋地转,他控制不住的干呕一声。
“哥!哥!”
“没事、我没事。”
事发突然。他匆匆定好最快一班的机票,付款之后,段灼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无措的慌忙,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除了等待。被握在手里的电话突然震动,段灼急忙接听,这次是宋砚聿。他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段灼久久没有讲话,宋砚聿忽觉心口一闷,“怎么了?”
手机另一端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助:“先生,先生。”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段灼用这样的语气叫他。
“等我过去,很快。”
*
段灼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他从没觉得过十几个小时是如此的漫长,在飞机上的时候,宋砚聿虽然握着他的手,可他还是感觉浑身发冷。
从下飞机到医院,一路匆忙又奔波,他妈妈还在抢救中,爸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
强烈的爆炸冲击和滚滚浓烟几乎要了她的命,手术灯灭,齐应真转入了ICU,医生说她有很大的可能醒不过来。
要不要维持着生命体征,要看家属的意见。
“要,就算是一辈子醒不了,也要。”
段灼无法想象,失去她该怎么办,医院里的每个人都是沉重的,林明心和他爸妈也都在等,宋砚聿也陪着他等。
坐立难安的每一秒,段灼都在发抖。
耳鸣和眩晕让他不可控制的想要呕吐,段灼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背,憋红的眼睛里这次却没有落下泪。
办理手续、缴费、和医生沟通,一系列的事情让他忙得焦头脑胀,酒厂那边还需要有人去处理,段灼让林明心他们去吧,自己留在医院就好,宋砚聿也在。
他不敢离开这里,他也无法离开。
重症监护室里还躺着他的母亲,他的心悬在半空,落不下啊。
段灼平时总说别拿他当小孩,可遇到实际的问题和困难了,他才发现自己处理起来竟是那么的手足无措,一点不像个成熟的大人。
医生的每句话都让他如坠冰窖,单子上的每个数据都混乱的飘在他的眼前,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远,耳鸣声越来越大,心慌和焦虑时刻撕扯着他。
段灼看起来很不对劲,在医院的这几天他无法入眠,进食也非常少,去洗手间的频率倒是高了不少,宋砚聿知道这样的意外给他带来的冲击不小,只是现在段灼的状态太不对劲。
当晚,宋砚聿发现段灼在厕所里干呕不止,他的脸色很差,眼睛充血,手臂上的青筋都绷着,频繁的呕吐让他喉咙肿痛,咳嗽声和干呕声交替出现,撑在洗漱台前的段灼,狼狈不堪。
宋砚聿在门外等他,现在的段灼绝不会想让自己这副样子被任何人看到。
到第五天的晚上,段华池才醒过来,段灼看着爸爸睁开眼的瞬间,忽然有股劫后余生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立刻叫来医生,直到医生说“目前没什么问题”才真的放下心。
只是他撒了谎,段华池想他询问妈妈的情况,他笑着让他放心,说的是——很好。
其实根本不好,可糟心事那么多,多一个人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爸爸妈妈都是重要的。
段灼从病房里退出来的时候,宋砚聿正在打电话,看见他出来,又急匆匆的挂掉了。
走廊的窗户里刮进来一阵风,很冷,很冷,宋砚聿跨步走近,窗子关上,说:“要不要抱一下。”
段灼再也不能崩住,动作却还很迟缓,他将手臂插进宋砚聿的大衣里,隔着里面的毛衣和他拥抱在一起。
他需要温度,需要心跳,需要活着。
可怜的人埋首在他的颈窝,他抱的格外用力,接着,眼泪全部落进衣服里,掉一滴吸收一滴,没人看得到,深色大衣也瞧不出什么,段灼很克制,连发泄都很克制,只是这些还是全部都被宋砚聿听到了。
后背上的抚慰是段灼最熟悉的,宋砚聿和他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手掌拍动一下一下,直至,段灼晕了过去。
紧绷的人太久没有得到休息,现在突然松了一点劲儿都会被回弹,睡梦中也是不安稳的,宋砚聿一直陪着他,替他擦掉那些冷汗和眼泪,在他耳边轻声哄着:“乖乖。”
*
一周后,警局那边来人,说这就是一场意外,段灼作为直系亲属,被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直觉不对,酒厂这么多年,不可能存在这样大的隐患却没人处理。
他不认可,一直要求重新调查。
可警局的人也是一边劝他,一边敷衍,眼看着到期就会被盖棺定论,段灼却没半点办法,宋砚聿虽然是律师可是各国的法律不通。
宋砚聿帮他联系了一位本国的律师,两人之前因为同一个项目合作过,宋砚聿很放心他的能力也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
段灼妈妈的情况急剧恶化,段灼每天守在医院,对着所有他能想到的神佛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求求了,求求了。
段灼即使忙碌也发现了宋砚聿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不安感和愧疚感同时在段灼的身体里流窜,他知道,宋砚聿必须要回去了,不管因为是签证的时间还是因为他的工作。
“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等我。”
临走的前一晚他们在重症监护室外,宋砚聿不忍心留他一个人,“不回去”的话就在嘴边了,却被段灼先一步抢了话头:“先生,别拿我当小孩。”
他知道,他也知道。
去机场的那天,是林明心送的他。
*
回国之后,宋砚聿先交了辞职信,又去找了时岸,忙着调查的不止段灼一个。
在宋砚聿得知事情的第一时间,时岸也同时接到了宋砚聿的委托单,事情闹这么大走明路必然是找不出什么线索的,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时岸后来出国深造他也多少知道些内情,回国之后的事业版图扩展更是没有瞒过他。
“公事公办。”时岸听到这四个字不禁感慨,当年他回国之后太多事,宋砚聿作为律师帮他解决了不少问题,时岸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一团糟,他没有更值钱的东西,最后拟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给他。
当时宋砚聿看着他,将那份合同扔到碎纸机里,回了他一句:“时总,我们公事公办。”
当时谁能料到,这句话竟是个环。
“我们之间没必要讲这种话。”时岸将这段时间的调查报告递给他,“这件事,十之八九是苏家的手笔。”
“苏寺岐?”
*
宋砚聿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公司顶楼的办公室里消遣人。
“宋律?好久不见啊,怎么今天不见spider?”苏寺岐踩着脚下的奴隶,手里夹着一支雪茄。
宋砚聿皱皱眉,视线不禁下移,宋砚聿虽然不认识他,却认识他右手背上的疤,和当初给他录音笔的那个人手上的疤一模一样,虎口位置,一看就是烫的。
察觉到宋砚聿的目光,苏寺岐踩上小可的手指,“怎么?宋律想一起玩玩?”手里的牵引绳猛地收紧,脚边的狗立刻扑倒,连连咳嗽。
闻言,小可急忙伏在主人脚边连连认错,被勒着的脖子上一圈紫红痕迹,不止是今天留下的。
“不了。”宋砚聿拒绝道。
“那真是可惜了。”苏寺岐略有遗憾地说着。
“我来,是想问问苏总,意国酒厂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宋砚聿问得一针见血,半点想周旋的意思都没有,他的时间很珍贵。
苏寺岐抽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眯着眼想了想,才说:“意国?酒厂?宋律现在接案子都这么不挑了啊。”
小可被抖落的烟灰烫到发抖,苏寺岐又睨了他一眼,恍然大悟般继续说着:“哦,是段灼家哪个啊。”
宋砚聿上前一步抓起他的衣领,照着他的左脸狠狠就是一拳,他再没有半点沉稳冷静,宋砚聿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每一拳都砸在苏寺岐的身上。
苏寺岐也不还手,他任人发泄,笑得开怀,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挨打又怎么样,宋砚聿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头上,叫他不好过。
看来,段灼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所以宋砚聿也一定很痛苦吧,一直以来都是完美的大律师,优秀的代名词,可那又怎样,现在不一样是歇斯底里、无能狂怒?
太值了。
其实他最开始也不知道那家酒厂是谁家的,只是合作谈不下来,老爷子又催得紧,他们这样的人,没几个手里是干净的,效率才是最重要的,不论是什么办法,能拿下就可以。
“哈哈哈哈,宋砚聿,你也有今天啊,你也有今天啊。”苏寺岐躺在地上,眼神盯着天花板呢,他的恶意和嘲讽都浮在脸上,挨了揍的脸更是狰狞。“宋砚聿,你越是痛苦,我就越是高兴。生气吗?可是你有证据吗?你能怎么办呢?”
那声音迟迟不散,犹如恶鬼的低吟,盘旋在每个人的脑中,尖叫、嘲笑、哭泣。
可也真的没有证据,还在苏寺岐的地盘,宋砚聿自然不能拿他怎样,所以他才嚣张、狂妄。
看着人走远,苏寺岐又摸着小可的头,语气嘲讽:“你那么费心费力,还不是没人承你的情啊。”
项圈又被收紧了一扣,他真的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
“我要辞职,该赔的都赔偿。”宋砚聿原本就是合伙人,这么突然的变动,任谁都会当场瞠目结舌。
没人能预料到宋砚聿竟然回来是办辞职。
赵靖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样,但她还是拦住了宋砚聿,她的面容不再像最开始那么青涩稚嫩,如今对着宋砚聿也是从容,“我先帮您撑着。”
小姑娘的眉头紧皱,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
*
距离齐应真昏迷已经过去十四天了。
段灼出国之后太忙太乱,很多次他都是在死扛着自己的精神,别慌、别逃。最开始的时候宋砚聿对他的关心会让他恍惚着错乱,一半的心牵挂家里,一半的心里全是宋砚聿。
段灼始终不能认同酒厂的事故是场单纯的意外,他死咬着不松口,可调查结果又出奇的一致。挫败和内疚叫他崩溃,在那个意志薄弱的凌晨他望着渐渐变白的天边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打给宋砚聿的电话。
但他忘记了两人间的时差。
嘟嘟声重复的响起,段灼不死心的拨通再挂断,终于在他心彻底碎掉之前电话接通了。
“段灼。”宋砚聿沙哑的、带着疲倦的声音将他猛然唤醒,段灼无措地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半点声响,他突然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怪自己都已经这个年纪了还在做一些蠢事,随心所欲的打扰别人。“段灼。”
“先生……我们断了吧。”别让我再拽着你,别让我再打扰你,别让我成为负担。“对不起、对不起…”出事之后段灼就好像经常在跟他道歉。眼泪决堤,让段灼短暂的失声。
电话被挂掉,还是第一次段灼挂了他的电话。
再见面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等他再次见到段灼,他只觉得心痛,消瘦的身体和疲惫的精神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宋砚聿抬手想要碰一碰他,却被段灼躲过。
第一次被段灼拒绝,宋砚聿显然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段灼也察觉到了,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考虑了很久的。”不是冲动也不是违心。
“你躲着我。”宋砚聿像是听不到他那些伤人的话,这几天他拨过去的电话和发过去的短信全部像是石沉大海。
段灼一时间哑了嗓,宋砚聿硬是将他拉进怀里,两个辛苦的人在这一刻得到依靠。
“为什么要躲着我,别躲我。”
宋砚聿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段灼心焦口苦,他连抬手回抱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分开吧,对不起,宋砚聿,我们分开吧。”
他有些慌不择路,道歉的话和要分手的话反复说着,隐忍的哭泣声里是更难受的话语,段灼无法作出最优的选择。
拖着宋砚聿,他不愿意,抛弃家人,那更不可能。
万般苦千般难都该是他自己的。
“求求您,求求您了,别辞职,别这样。”段灼站着,却没了骨头,他垂着头,一声声的说。
宋砚聿跟着心碎。
“我们…不要这样,别这样。”他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宋砚聿一眼。
那天过后,段灼不再和他见面,不管是医院还是家里,段灼都避开他。
唯一的好消息是齐应真脱离了危险,坏消息是永远昏迷的概率非常大。
宋砚聿堵不到段灼,却等来了林明心。
“这是哥让我给你的。”
宋砚聿看着都不需要打开只是根据盒子的形状他就能大致明白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他不愿意见我吗?”
黑色的盒子就摆在他的面前,像一个驱赶外敌的屏障。
林明心也知道这是件痛苦的事,可他也无能为力,只说:“宋先生,回去吧。”
盒子被他拿在手里,捏在手里薄薄的,不重,那是他曾经赠与他的小狗的标记。
——项圈,挂坠和戒指。
段灼是在向他证明,他真的要和他断开。
“他还有一句话叫我带给你。”
“他说,cherisher。”
安全词第一次被说出,甚至还不是段灼亲口告诉他的。
如果说项圈是表示,那这句“cherisher”就是决心。
要分开的决心。
病房门被打开又关上,那间他进不去的屋子里有他的小小的爱人,柔软的、漂亮的、受伤的…
*
【不是说,以后都要一起过节吗?】
时间过的很快,在匆忙流失的时间里,圣诞来临,宋砚聿给段灼发去了信息,其实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把握,只能赌。
在仅有蜡烛可以维持可见度的环境下,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中间还放着一个蛋糕,是店里最常见的水果蛋糕款式,宋砚聿带来的。
这些天段灼的情绪波动看起来不大,有太多事情要他操心,尽管有其他人帮他解决着,但不可能每一件都丢给别人,那些不能外露情绪积压着,在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里流窜着,在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真的考虑了好多天,从早到晚,每时每刻,每一次想要挽留的念头刚刚冒出尖就又会被自己迅速的掐灭。
段灼舍不得,可是......可是他真的要把那么好的人一起扯下来吗?他不舍得,从他青年时期就给予他力量的人,就该是永远明亮的,他走了那么久的路,一次又一次的小心抉择,生怕自己会错过,他想要走到他身边,是为了彼此的成就,而不是为了将他们捆死在一起的。
“对不起。”
“对不起。”
蜡烛被他的气流打的来回摆动,在墙上倒映着他们摇摆的影子。
“段灼,人这一生就是要不断地试错再推翻,你之前不明白是因为经历太少,不是错,不需要道歉。”
“能放你走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乖孩子,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真正选择。”
“许愿吧。”
仅有的光芒被吹灭了,段灼在一片黑暗中无声的淌着眼泪,他不敢动,宋砚聿也不动,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僵持,这一刻成了他再难忘记的黑色记忆。
“说吧。”
“不要别人来告诉我。”
“我要听你亲自说。”
宋砚聿牵起他的手,还是那么的凉。
段灼是痛苦的,嘴唇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cherisher.”
宋砚聿抱住他,也跟着说了句:“cherisher.”
结束了。
段灼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
宋砚聿离开这个城市的后一秒段灼觉得自己的心一连也跟着碎成了七八半,真奇怪。
他靠在医院的椅背上哭的无声,豆大的眼泪前仆后继的砸到扶手上,他忘记了所有事情,他只想记得宋砚聿。
【段灼:再见。】
他不愿意说出“分手”两个字,只说着再见,再见再见,可他们还会再见吗?还能再见吗?宋砚聿了解他,也尊重他,那一晚他们都谈得明白。他没有路可以选了。
【宋砚聿:祝你平安健康。】
这是定格在聊天框里,他们最后的交流。
项圈和戒指他都没有了,那已经是不属于他的东西了,宋砚聿不会记挂着他,他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舌头上镶嵌着的钢钉是仅留下的唯一的还能证明他们这段关系的物品,他无法忘记穿下的那一刻,他是怀揣着多么巨大的期待的。
他必须承担起所有的一切,他留不下来,也再走不开。
他要学着消化并接受,成长是不能避免的一关,顺风顺水也好,伤痕累累也罢,谁都躲不过。
生活太忙碌也太琐碎,他经常累的倒头就睡,记不起那些悲伤,往前按部就班的生活太无聊。
除了齐应真的状态有所变化,那时候才能让他有所波动,虽然说不上好不好,但至少能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
医院和家成了他每天的固定去处,太过疲惫的时候他就会点开和宋砚聿的聊天框,他们在网上的交流其实很少,多半的时候都是窝在一起的,他会不断的翻看着重复的、简短的聊天记录,基本上每一次都会在手机屏幕上落几滴泪,想念是无法说出口的,他只能在深夜独自吞下所有酸涩的话。
有一晚,奶奶敲响了他的房门,给他送了一碗鸡蛋羹,小时候生病了他都要吃一碗才能好,面对自己疼爱的小孙子,她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健康状态。
自从妈妈昏迷,爸爸重伤,爷爷奶奶也都从国内飞过来了。
“小灼,人啊,这心里最柔软的就是舍不得。”她说得点到为止,怕说太多让段灼心里更难受。
段灼不想瞒着她,但也不想让老人担心,他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说得很笃定:“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会很健康,会很平安。”
*
这次的蛋糕没人再去切开,它被放在冰箱里无人问津,段灼的离开也牵走了宋砚聿绝大部分的心思,突逢变故的青涩少年仿佛一瞬间就长成了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高树,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他展现脆弱。
会趴在他怀里跟他抱怨和撒娇的孩子这次选择了一个人。
他不愿意强行让段灼认可自己的决策,他尊重段灼选择的每一步。不想永远缩在窝里当被庇护的幼崽,就只能自己先从窝里爬出第一步。
尽管痛苦。
*
【2024年1月4号晚,长江大桥发生一起严重的车祸,一辆法拉利失控冲出桥面,撞坏大桥护栏后坠落,两位当事人当场死亡。】
苏寺岐和小可都死在这场车祸里。
小可留下一封信,短短数字,唯一让宋砚聿留意的是,段灼曾经帮过小可,在两年前,小可被卖进俱乐部后,段灼曾经给过他五万块钱。
【我没有能力还你的钱,但万幸还能再还你一条命,我们两清了,谢谢你,救过我的家人,也救了我。】
这个消息,是饶澄意告诉段灼的。
前因后果,在这一刻终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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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6号
齐应真醒了。
*
这几个月,段灼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在陪着她做复健,沉睡太久的身体需要慢慢恢复。
八月的翡翠冷,天气热得出奇,鸽群飞起从窗前掠过。
齐应真目光忽然停留在段灼的手腕上,那根红绳依旧牢牢的独占着,她开口询问道:“你追求的人,现在追到了吗?”
段灼动作一僵,又很快恢复,他将窗帘稍微拉上点,阳光太刺眼,妈妈的目光太热烈,他无法不回答,只好含糊其辞,“现在……不追了吧。”
齐应真拿起一个苹果,递给他,又把水果刀也递给他,说:“别呀,追吧,小灼,追吧。”
随着果皮的完整剥落,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树,绿意昂扬,天也蓝得发脆,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她继续说:“赶在冬天彻底结束之前,圣诞节的时候,带他来玩吧。”
桥下,阿诺河水静静流淌,阳光倾洒而下,两畔人来人往,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映着飘动的云卷,波波利花园许愿池喷泉前不知道又是谁投掷下了一枚硬币。
“小灼,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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