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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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附中一大魔咒——运动会势必下雨。

往年是比赛中途就下起来。秋季草枯黄，左一块大裸地右一块小蘑菇地的足球场淋得泥泞，踩一脚，糟蹋鞋也犯恶心。

今年运气好些，快结束了，才淅淅沥沥冒点小雨，只象征性将跑道染深便退了。

中午他俩又是上三楼，原因和上次一样：去太晚没饭吃。

今天多了个陈全浩，吃饭不由得生疏许多。具体可描述为林诩盯紧方泊临的手，不允许对方往自己碗里丢虾、夹菜。

殊不知陈全浩和方泊临流波欲转频率高达数十次，方泊临实在是花了很大的功夫忍着不在林诩面前收拾陈全浩那张嬉皮笑脸。

午休后，教室里的音响设备播报运动会成绩。

……

【高二男子组铅球成绩……第八名高二一班林诩，第七名高二十三班顾明飞……第二名高二一班许天柯，第一名高二九班黄高坡】

“不愧是我天柯，厉害。”

“第一真该第一的，他那个体格抵我俩，一拳能把我锤成干尸。”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高二男子组男子4x100成绩……第三名，高二十五班，47.6秒；第二名，高二一班，46.7秒；第一名，高二七班，46.1秒】

“太6了！七班那种体育生云集的班比不过正常。”有男生往严进身上丢个士力架以资鼓励。

“全靠我方哥，林哥啊”严进撕开，吧唧咬口，“waitwait！还有杨烨和刘奇也出力了，苯人团队意识有。”

“笑得。”男生虚虚踹一脚。

“铅球第八名是三等奖，笔记本套装，挺适合你的。”方泊临坐没坐相。右腿搭课桌下面的横杠，左腿彰显长度，伸到林诩桌角那，来回晃椅子，吱嘎吱嘎响。

国庆要去补习班的林诩正专心致志做假期作业，以便能在补习班把钱学回本，只是轻轻嗯了声。

“4×100第二名是一等奖，除了全套附中周边外，还有200块奖金，严进的意思是充公50，他们平分50，咱俩平分100，我同意了，不过我的那50也打算给你，因为逃学差点被抓，赔你点精神损失费。”

疑似逃学触发林诩的开关。笔停顿在试卷上，墨水浸出个黑黝黝的小圆点，与行云流水的字迹格格不入。

“不用的，我也挺开心的。”

“要的吧，饭团钱和口琴钱你还给我了，水钱你帮我付了。我良心何安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吃软饭呢。要的吧，要的吧。”

见林诩不写作业了，方泊临把椅子换成林诩的手摇来摇去，总归不闲着。

“当我又买了点林诩股票呗，好不好呢？”他狡黠地笑着说。

还要买多少？？？

只要一想到自己赔不起可能要去洗衣服的悲惨命运，林诩就不能细想下去。猛地回神，甩开手，继续写作业，任凭方泊临软磨硬泡都不再说一句话。

运动会最后边的项目是三千米，不分年级、性别，跑完全程已经够不得了。每年报的人都巨少，但传统不能丢。为了吸引参赛，定的奖品是各项比赛中最贵的，陈全浩挂羊头卖狗肉似的宣传中的羊头——卡西欧手表正是三千米的一等奖。

看台上的小人们个个期盼着放假，心飞得比天高，扎堆聊假期旅游计划，分不出视线去关心个赛程缓慢的比赛。

跑前，林诩又重复句：“你加油，不用那么拼的。”，表示关心。

“好。”方泊临无可奈何地笑笑，眼神暗沉，低头调整护腕。

怎么会这么傻，谁家好人跑个步能跑得心跳那么快啊！那是面对喜欢的人啊！！敢不敢凑过来听听我现在的心跳！！！

发令枪一按动，几十号人物群蜂出巢般跑出。方泊临在中间，最拥挤的那段。因着比其他人要高些、头扎在那的缘故，林诩倒也没费多大劲辨认，目光追随穿着校服的少年，路过眼前又离开地很远。连眨眼都忘记，也分不清是第几圈。

等到一滴水珠滑到镜片上他才意识到又下雨了，依旧不大。不过起了疾风，细雨卷进去，打在人身上。校服裤一遇到这鬼天就和没穿裤子般凉飕飕的。

他取下眼镜，塞进外套口袋，低头瞟见排水孔边角长的苔藓好像被铲除了，留点不干不净的绿印碍眼。看台上的同学们突然欢呼，原来已经有人结束比赛了。风太大，距离太远，林诩依稀听见‘方泊临’‘玻璃’什么什么的。

近视的人离开眼镜连耳朵也不怎么好了。

哦，方泊临好像是第一。林诩沿跑道走向终点，四分之一路程都未走到，有人小跑过来，拽住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头发沾雨淋成顺毛。或许是汗，或许是雨悬在眉弓处，要掉不掉。

“我拿第一了。”发热的手心烫伤他的小臂后倒打一耙问：”怎么这么凉？”

“十一作业前几天各科老师布置过了，今天这雨下不停的趋势，早点放学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国庆快乐，假期出游也多注意点，作业都给我安安分分写完，七天后返校我站门口一个一个检查过去，没写完的直接回家去。”吴春站讲台上通知假期注意事项。

“好勒老师！假期快乐！”

“知道了，老师再见呦。”

“保证完成作业！”

“老师拍的帅照记得发班级群！”

下午三点，马路上的行人不多，稀稀落落撑着伞等红绿灯。倒数到第十秒时，林诩和方泊临说：“国庆快乐，开学再见。”

方泊临的蓝伞密切挨着他的格子伞，伞边的雨也和他伞边的雨汇聚成一股，滴滴答答响落在地，干脆利索。

“国庆快乐，拜拜啦，我的林诩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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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诩可是一个看见好好生长的苔藓被铲除都会觉得心烦的人，如果被他发现方泊临在破坏他赖以生存的钢铁盔甲，做出的第一反应只可能是远离（怎么感觉有点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