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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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逸和姜之程在城里转了很久，翻阅了无数资料，甚至亲自去孤儿院蹲守，只为找到一所真正关心孤儿的地方。他们不信那些对着摄像头堆满笑容的慈善家，也不信那些名声在外却暗地里克扣善款的机构。他们要找的，是一座真正把孤儿当孩子，而不是生意的地方。

他们千挑万选，终于定了下来。

那是一座小小的孤儿院，比他们当年的孤儿院小上许多。它被掩映在城郊的树林里。院子不大，孩子们的笑声却能穿透围墙，干净纯粹，发自内心。孤儿院的院长是个退休教师，慈眉善目，手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皱纹。她用自己的积蓄和退休金维持这座孤儿院，每天亲自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哪怕日子过得再紧，也从未让孩子们饿着肚子。

姜之程想带走的东西不多，雾逸开了一趟车就全装回公寓里了。他把姜家的房子卖了，连带着韩慧君的遗产，一并捐给了这座孤儿院。

他们又去了一趟落山医院。

如今的医院，比他们离开时整整肃静了几分。所有涉事的医生、护士被清查，暴力管教的行为被严格禁止。病房的门不再上锁，病人们终于能够自由出入院内的花园。曾经高高在上的宋书山早已卸任，狼狈逃走，甚至连妻子都要求他净身出户，跟他离了婚。

雾逸找到新任院长时，对方正坐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

“陈医生？”

陈莫凡抬起头，眼下的青黑还没散去，但那双眼睛比谁都冷静清明。

雾逸改口，“不对，现在看来，应该是陈院长。”

陈莫凡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虽然还有些颓废，但比起陈娇刚死的时候，已经算得上焕然一新。

他说，人活着，总要向前看。既然他帮不了他妹妹，他就应该从她身上汲取教训，以后可以更好地帮助更多人。

雾逸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勾起嘴角，“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院长。”

陈莫凡笑了笑，“你是我见过最合格的假医生。”

雾逸也笑了一声，转头问，“姜之幸呢？”

陈莫凡耸耸肩，“不如你们自己去看看。”

病房里，姜之幸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不再是那个指点江山、傲慢狂妄的姜家大少爷，他的额头上还留着那次手术的痕迹，眼神涣散得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灵魂。他已经不记得雾逸是谁，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他成了这座医院里最温顺的病人，吃饭、睡觉、检查，任何医嘱都会安安静静地配合，连医生要给他扎针，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姜之程站在病床旁，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勾起嘴角，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雾逸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笑够了就走了。”

两人转身离开，陈莫凡站在走廊上，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你们还会回来吗？”

雾逸勾着姜之程的肩，而姜之程摆了摆手，声音轻快，随着风飘过走廊。

——“再也不会了。”

他们俩都没有回头。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和陈莫凡见面。

陈莫凡目送他们的车开远，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黑色的车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他低下头，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医院的暴行，他才懒得管。可他对外的形象是清廉正直的好医生，所以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装聋作哑地，对病人的痛苦视而不见。

陈娇？死得好。他早就受够了那个女人全世界都欠她的嘴脸。他那么辛辛苦苦地把她塞进医院，给她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不是他，那女人估计得流落到什么地方做着最低贱的工作。而她不但不感恩，反而把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到他身上。

至于姜之程，他也知道这个小孩根本没有精神病。但他不在乎。小孩每天板着脸像只疯狗一样乱咬人，看着就让人烦躁，所以他偶尔会“无意间”给对方加点剂量。他看着姜之程一天比一天虚弱，心里生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孩竟然挺过来了。

而雾逸？这个人很有趣。他对雾逸确实有点兴趣，但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利用这个人。虽然雾逸很聪明，专业知识也很丰富，但他毕竟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雾逸不是正儿八经的医学院毕业的。

他早就知道宋书山杀了韩慧君，所以他特意把档案室的钥匙留在了抽屉里。还好他没看错人，雾逸确实是个人才。

他应该好好感谢雾逸的。如果不是这个人的突然出现，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那个老东西拉下来，自己当上院长。

陈莫凡垂下眼眸，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里有一张公文，正式宣布他成为院长。

他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转过身，哼笑了一声，步履轻松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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