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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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在沙漠中奔驰,带起的狂风卷着黄沙,天空蓝的有些发白,远处茫茫沙丘连绵不绝。
马背上,轩辕冥一身红衣,高束的马尾被风吹的往后飘,额上绑着金色抹额,他手握着缰绳绵绵黄沙吸走了马蹄声,举目眺望,一道孤烟正在远处升起。
“殿下,你不要跑那么快。”
身后的侍从们骑着马终于赶了过来,领头的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留两撇小胡子,正捏着帕子擦着额头的汗珠,“马上就要到碎叶城了,这一片是马贼经常出没的地区,世子你可不能乱跑了。”
“马贼?”轩辕冥扭过头,双眼亮晶晶的,“没见过,好玩吗?”
那中年汉子被噎了一下,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会好玩啊,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他吁了几声,骑马到了轩辕冥身旁伸手指着远处,“世子请看,过了这几座沙丘就是大名鼎鼎的玉门关了。有首古诗不是说,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嘛,沙漠的天气就是春会晚来一点,再往前就是天山山脉,那里雨水充沛有着大片用来放马的草地,现在天冷了,等明年开春,属下带您去,有大片的杏花,真是粉霞晕晕动人情,香风暖暖撩人心啊。还有……”
“你先打住,”轩辕冥一扬手中的马鞭,:我怎么记得在地图上,玉门关不在这个地方啊。”
“世子真是好记性,”那中年汉子先是奉承了一句,接着说道,“自太祖开国以来,河西一直沿用的是前朝的古商道,但是沙漠这些年战乱频繁,商人们开辟了一条新商道,玉门关也就跟着移了几步。”
“就算是这样,”轩辕冥眯起眼,“哪有边关不往前移而往后退的道理?”
那汉子额头汗珠更多了,支吾了半天想不出个说词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养在京城富贵窝里的王府公子会这样敏锐。
“在来之前,张伯伯就同我交代过,说治理河西要宽。因为西域收服极为困难,当初是用人百无禁忌,所以混进了不少性情乖戾之人,这些人如果逼的太严是会反的。”轩辕冥笑呵呵地说道,“可是本世子的眼睛有点毛病,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办啊?”
“哈哈哈,世子真会说笑……”汉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一把锋利的弯刀抵住了他的脖子,稍一动立刻就有血珠滚了出来。
“喜欢不喜欢?这是父王送给我的刀,你应该认识上面的青蓝宝石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去见他的主人啊?”轩辕冥稍稍偏头。
“幽…幽灵王刀怎么会在你手里?”汉子紧张到连口唾沫都不敢咽。
“那当然是因为他原来的主人死了呀,你不应该没听说沙漠最大的马贼头子抛尸荒野啊?”轩辕冥笑道,“现在明白怡亲王代表了多大的势力了吧,所以不要再耍这种小心思,河西的所有资料,包括你们妻儿老小的,我都看过。”
就在两人谈话之时,滚滚黄沙自远处升起,紧接着马嘶人骂之声传来,只片刻,原本还一片平静的沙漠立刻被乌泱泱的人群覆盖。
那领头之人脸上戴着鬼面具,口中吹着呼哨,朝身后众人一挥手,“发现了一条大鱼,给我上。”
“别,别啊!”中年汉子大叫道。
可已经晚了,数百马贼从沙丘冲下,他们一个个都裹着血腥气,表情格外狰狞,看起来恨不得将轩辕冥立斩于刀下。
然而这边的轩辕冥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感觉,他勾了勾手指,身后的侍从立刻围了过来。
“弩箭。”轩辕冥说道。
于是,几十个侍卫同时举起手中弓弩。
“放。”轩辕冥又说道。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排排箭支射出,每一只都瞄准了一个马贼的心脏。血腥气越发浓郁,混着漫天的黄沙钻进人的鼻子中,立刻就能引起人们不适的感觉。
一个个死尸从马匹上坠落,砸在黄沙上激起尘沙,浓红的血浸透了沙子,于是黄沙再飞不起来,沉沉的压在那里像冷透了的岩浆。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中年汉子皱起眉头,然而他扭头却发现那几个侍卫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的变化,就像他们不是在杀人,而只是在陪着世子打猎。
那汉子心头有点发毛,他刚要扭过头就瞥见了轩辕冥脸上的表情,那一瞬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轩辕冥脸上带着笑意,他不仅没有害怕眼前的这一幕,反而是很享受。
对方在享受这个杀人的过程,中年汉子毛骨悚然,他在河西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以杀人为乐的变态,只是最让他感到恐怖的是,轩辕冥完全可以让自己行为变的合理,这些被他杀的人最后都会成为他的战功。
他身后站的是怡亲王,一个可以说是能左右天下局势的男人,就算世子嗜杀又怎么样,对方有的是战事来喂饱轩辕冥。
“再放。”
咔哒的弩机扳动声响起,又是数发利箭。
轩辕冥将弯刀从那汉子脖子上移开,在手中挽了个刀花,拉着缰绳身下马扬蹄向前,此时正有一个马贼冲了过来,轩辕冥将刀刺入马贼身体,鲜血瞬间涌出溅到了轩辕冥的脸上。
远处沙丘上,那领头之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金色的瞳孔紧盯着陷入杀戮中的轩辕冥,就在这时,轩辕冥抬起头冲他笑了一下。
无声地做着口型,“你要来送死吗?”
那人的瞳孔骤缩,就在他想要开口时,却见轩辕冥竟然策马向他冲来。
“疯子。”那人暗骂了一声,将面具扣在脸上,拉住缰绳转身就要往回撤。
“不喜欢疯子吗?”一只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紧接着堪称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只可惜我这个疯子会是你接下来的长官,你不喜欢也没用呐。这一手玩的不错,冒充马贼头子带他们来劫杀我,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愧是柔然国的小王子。”
“你怎么会知道……”
“张伯伯有提到你,”轩辕冥笑道,“他说你心思深,让我一定要小心你,可我觉得不用,毕竟不论心思再深也都怕死对不对?”
“那可不一定。”对方冷笑一声。
“试试看喽,”轩辕冥随意道,“还不打算让那些伏兵出来吗?毕竟现在杀了你,我还有一点不忍心。”
“不忍心一条人命?你有这么好心?”对方质问道。
“你以为自己的命值多少钱?我更喜欢你的身份,”轩辕冥的手扣着对方的后颈,指甲摁在那跳动的经脉上,“柔然被乌孙欺负了这么久,不想报仇吗?你叫什么名字?”
“连我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想着来迷惑我了,我叫弥如。”对方手臂突然往后一撞,手肘狠狠顶在轩辕冥的腹部,“我们是献给中原的质子,像我这样的还有很多个,而且我们都很想让你死。”
弥如将抢回的鬼面具重新戴上,挣开轩辕冥的控制,策马跑出几步后才敢回头与轩辕冥对峙。
“为什么?”轩辕冥问道。
“因为整片沙漠都知道你是不祥之子。”
血红的夕阳将余晖洒满了连绵起伏的沙漠,这柔和的沙丘就像一个身披红纱的女人在伏地痛苦。
沙漠的起伏是那样柔和,不似山峰那样险峻,不和冰川那样冷酷,在这里的一切都似乎染上了一种柔情,可是那种温柔就仿佛能随时取走来人的性命。
轩辕冥擦着脸上的血迹,唇角勾起,“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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