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驰兮，何不渡为？

一个存档。

-----正文-----

黄昏时分，雪下得愈发密了。透过山洞口巴掌大的空隙向外眺望，天地间一色茫茫然的白，白得万籁俱寂，静得像盲了。

一剑封禅收敛目光，拨弄了一下奄奄一息的火堆——他没有夸父那样被驯化得合宜的眼睛，能够直视耀眼的雪地而不受伤，只片刻的恍神，旅人的双目已然泛起一阵针扎似的刺痛。他用力眨眼，试图挤出充盈在眼眶里的冷，一面在心底暗暗咒骂着害自己沦落至此的元凶。

蓦地，他嗅到一线幽幽的香。起初影影绰绰、捉不真切，然而随着火舌蹿升，香气也愈发浓郁，到最后甚至有些黏稠，好似那年他与友人同醉在画舫上，玉碗相撞时飞溅的琥珀光。

旅人终于回过神。沸腾的篝火中，他随身的酒壶正呻吟着，被极寒与酷热共同劈出一道裂缝。

那便是香的源头了。

一剑封禅眼疾手快，一把从火里捞出硕果仅存的两半葫芦，随意掷出其中一半。

“本想温一壶酒，拿来做你救命之恩的谢礼。可惜了三十年的花月红。”

话音方落，他听见角落里传来“挲挲”的响动。一剑封禅抬起头，近乎深红的火光缓缓勾勒出一个影子，飘也似的来到他身旁。

“茶的滋味，请你一试。”

声音高吭清越，脚步声落地，却不比敏捷轻盈的羽族更重。

两人离得愈近，淡淡的混杂的气味愈渐弥散开来，当中酝酿着的，除却莲心的清苦，怒雪冰山的干燥凛冽，还有一缕文君殿前缭绕经年的辛辣清凉。一剑封禅在全然陌生的群山中，面对奔逸的风雪，第一次闻到这气味时，险些以为自己已折返回家乡，而他的千里跋涉、山中遇险，也不过是半醉半醒间一场荒诞不经的游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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