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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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出门了。”

我一边和妈妈打招呼一边从鞋柜上拿下自己的鞋子。

脚步声匆忙地响起，妈妈从房间里探出头问：“等下，你上哪去？说了多少次，没事不要乱跑！“

我穿好鞋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我无可奈何地扶住门框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回答道：“不是乱跑，我得给电脑重新安装个系统，之前的太老了，带不起来软件了。”

说话间，妈妈已经蹭蹭地赶到了我身边，深怕我下一秒消失似的，大声说道：“换什么软件！这电脑才刚买没多久又什么可修的！”

“可是我已经上大学了，不安装系统我怎么完成课业？”我为自己辩解道。

“学费生活费都没缺你的有什么完成不了的？有问题去问老师！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妈妈一边否定道一边蹲下身子把我刚穿上的鞋子从我的脚上拽了下来，又整整齐齐地放回了鞋架上。我盯着头看着鞋架上整齐的鞋子，一排排的，让我想起来清明节给外公扫墓时墓园里的坟墓，方方正正的，被死者各自的家人精心选择了，那样小的一个空间却要花上不少积蓄，这多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形式啊，就像是中世纪的人们一定要为自己购买一张赎罪券一样。

我背上装着电脑的背包也被妈妈拿了下来，她紧紧地攥着那个背包，脸上有一丝按耐住不住的紧张，然而她同时又是个多年扮演角色的老手，所以她适当地挂上了关切地笑：“妈早上五点起来给你煲了鸡汤，喝点不？”

“我不饿，不想喝。”

“咋可能不饿，再说了喝鸡汤又不占肚子，你马上上学走了想喝都喝不上妈熬的鸡汤了！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不知道你妈小时候家里有多穷，别说鸡汤了，连白面都吃不上！”

我被妈妈推搡着走进了餐桌前，眼前被放上了一碗油滋滋的鸡汤，一颗鸡头被盛在碗的正中央。我和那死鸡头半翻起来的白眼对视着，一个粗糙的铁勺子被塞进了我的手里，妈妈坐在我的对面已经开始一口一口地喝起来鸡汤了，仅仅是几口鸡汤就让她脸上原先的紧张消失散尽了，她喝得越来越快，最后甚至急不可耐地端起碗一口喝尽了碗里的汤水，像是喝着让自己重新运筹帷幄的灵丹妙药。末了，她放下碗，嘴边的油渍都来不及擦干净，惊叹地问我：“咋不喝，多好喝的鸡汤，是不是看不惯鸡头？别担心，妈帮你解决了。”

说着她伸出自己的勺子在我碗中搅动着，将那个死鸡头盛在自己碗中，手臂以一个灵活的角度转动，将那个鸡头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孜孜不倦地咀嚼了起来。

我听着鸡骨头在妈妈嘴里被咬碎的声音，太穷了，真的太穷了，一个人小时候长大太穷了才什么都能吃下去，才只知道吃，像是有一个无底的肚子，用食物都无法将其填满，唯有用下一代人才能勉强将其填满。

我的身后冒起了冷汗，碗里只剩下鸡汤了，表面浮着一层油脂，黏腻的让我反胃，一个无形的大手从油脂里浮现延展出来，将我的嘴撑开，妈妈的鸡汤就这样顺着我的喉管滑进了我有底的肚子，路过了我无底的心脏。

我放下了空荡荡的碗，对上了母亲满意的眼神，心里清楚我的电脑的系统，是很难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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