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鞋和这个味道,不在他观察过的人群中,这是一个新到医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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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不爽,死了不敢。
乔唯的身体忍受着疼痛,却没有知情权。从两年前突然的一次晕倒,到现在每日吃大量药物,定期检查输液,任人摆布,他都不知道具体生了什么病。
不舒服时按下呼叫铃,吃完药睡一觉就恢复好了。乔唯问过很多遍,他生的是什么病?没有一个人解答。
曾经疼爱的父母,一天见几次的护士,一同隐瞒着这一个秘密。
他也渐渐改变了,从必须知道到不在意,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状态,只用了五个月。
秘密就是需要隐瞒,不然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将是一件普通的事。
想让他提心吊胆,日日思虑过度,郁郁寡欢而死,他偏不要如他们所想。
有吃有喝供着,乔唯现在的愿望是,争取活到九十九。
新闻又在播报昨晚有一人在外遇害身亡,经警方调查,与前几个案件的死法一样,都是残酷又血腥。
被誉为高智商的凶手,在追捕下,依旧能做出挑衅的行为。
乔唯输液的手又开始肿胀起来,手动把流动的速度调慢,他喜欢在大厅中活动,能听到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即使对方不是和他在聊天,也让他感到了被陪伴。
身体又开始出现反应,他弯腰费劲拉过来垃圾桶,以防万一。刚吃进去的食物在肚子里翻滚、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能冲破皮肉,让他变得狼狈。
乔唯白着一张脸,忍受着每日都会重复一遍的酷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一死百了,不用再承受如此折磨人的感觉。
新套上的垃圾袋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乔唯要忍着身体内的不适,也要忍着鼻尖的气味。双重摧残下的他,还能强打精神哄一下自己,已经很棒了,现在还没有麻烦别人。
下一秒,刚打完气的乔唯忍耐到达极点,小声地发出呕吐声,他不敢抬头,怕四周的视线都聚集到这一个偏僻的角落。
没有纸可以擦,本就不好意思的乔唯,羞耻到红透了脸,他沉默地低着头,眼眶中的泪花砸在呕吐物上。
他还是这么没用,连这一点小事都不能控制,一直保持一个动作的手已经开始麻木,乔唯小心抬起,稍微缓解一点。
就在乔唯犹豫要不要抬头时,一股陌生的味道涌入鼻腔,一双干净的黑色板鞋出现在眼前。
这双鞋和这个味道,不在他观察过的人群中,这是一个新到医院的人。
乔唯往里缩,想要留出更大的位置,让对方走过去,不要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他连一句“请走开”都无法说出去,只能在内心祈求。
“你还好吗?”易时朝着那个头顶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易时,是你妈妈请来的护工。”
乔唯打量着那只伸出来的手,肤色不均,手背有好几处疤痕,手心粗糙,手指下方还有老茧。
是一个生活不易的人,他立刻就收起玩弄的想法。
他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了,当初取名时说是唯一的宝贝,现在也出现了唯二的情况,而他自然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被抛弃的人生也没有糟糕到无法生存的地步,不过是一个人住在这家私人医院两年。
乔唯眼尖看到了易时口袋有一抹白色,他不打招呼直接抽出来,确定擦干净才缓慢抬头,“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就不多介绍一遍了。”
语气还是那么疏远,丝毫没有用了别人的东西就要好声好气的觉悟。
易时盯着对方瘦弱的身躯,“你妈妈说过,叫乔唯。”
一句简单的阐述,乔唯只感到刺耳,是什么时候他只能从别人耳中,了解到关于他的事。
“你妈妈说过,要好好吃饭,要多出去散步,要及时调整好心情,要好好活着……”
每当听到这一些,乔唯认为父母还是关心他的,只是没有以前那么上心了。
毕竟现在他们公布于众的亲生孩子不是他,即使不是自己故意偷来的生活,到了时间也是要还回去的。
只是落差太大,他接受不了。
易时把垃圾袋拎起来,背手放到后面,周边的咳嗽声接连不断,他担心道:“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乔唯一脚踢翻空桶,“那你说,什么地方适合我?”刁难的姿态摆得足足的。
易时扶起来,贴心地放在乔唯脚边,“你不喜欢,那就在这里。”
“回去吧。”没意思,乔唯还以为能看到这个新认识的人,展现出不满的一面。
闲置的架子,有点距离,易时怕乔唯等不急,直接拿着还剩一半的药,跟在乔唯后面。
路过大垃圾桶还不忘把手上的丢进去,易时的行李只有背上一个小小的旅行包。
两套能换洗的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就组成了工作的行囊。
雇主的要求不难,其中一个就是要二十四小时陪在身边,其余时间一切以乔唯的想法行动。
易时有照顾的经验,加上同龄,他在一众面试人员中脱颖而出,成功拿下这一份高薪工作。
他把刷洗干净的包放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小声告诉乔唯一件让他不高兴的事,“从今天起,我要和你一起睡在这个房间。”
“噢。”乔唯已经料到了,这么突兀的包,谁都能一眼看到,再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
他坐在沙发的最边上,用下巴指着面朝阳光的餐桌,“饭在那,你吃吧。”
易时正在寻找今晚能睡的地方,看来看去只有地板最空旷,能容下他。
他指着自己,不确定道:“我吃?”
“难不成我吃?”乔唯吃了手工饼干,本就不饿,加上刚才的不适,没有一点胃口。
在这里住院的人会有专属的餐具,没有提前打招呼取消,将会在用餐时间会一一发放。
乔唯刚来的前两天还吃得好好的,只是在某一天忽然想到一个画面,养殖场的猪也是等着人来送饭的,顿时无法下咽,后面也是自己出去溜达带回来。
易时咽了咽口水,“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乔唯对于那盘难以下咽的饭菜只有厌恶,易时的话不就是在说,写了你的名字就属于你,他反问道:“你是照顾我的护工,也是我的吗?”
“你先去吃喜欢的,剩下的我再解决,可以吗?”易时担心自己吃完,乔唯就要饿肚子了。
乔唯摇摇头,“不可以,我不想吃。”
易时想到了一个绝美的解决方法,“那就等你有想吃的胃口,不然等饿了怎么办?”
乔唯小心翼翼活动手腕,不在意道:“那就饿死。”
今天又一任务完成,乔唯按下呼叫铃,门在一分钟内被打开,进来了熟悉的人。
他急切地看着手上一一被拆下的胶带,没有束缚后才敢大幅度转动手腕。
等她走后,乔唯闭上眼,当易时不存在,准备休息一小会儿,而灵敏的耳朵却时刻注意着极小声的动静。
易时拉开了包,又合上了,淡淡的花香飘来,一个毯子盖在了身上,接着打开门,脚步轻飘飘地走出去了。
安静的环境下,乔唯攥着毯子的一个角,入睡了。
等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乔唯感到有些饿了,他撑起身体一看,冷掉的午餐还在上面。
沉稳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乔唯转动着头,往后看,就听到易时说:“我帮你擦身吧。”
易时拿着红色的塑料盆,浅绿色的毛巾搭在盆边上,一副准备好了的模样。
“你帮我擦?”乔唯捏紧了过于宽大的衣服,看着易时下半边脸戴着口罩,鼻梁上一副也能挡住一半脸的眼镜,手臂戴着加长的手套。
易时平静道:“工作手册上面有这一条。”
乔唯对着全副武装的人伸出手,“谁给你的工作手册,给我看看。”
“网上看的。”易时拘谨地站在一边,盯着乔唯没有一点情绪的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在死亡到来前的每一天都是有意义的。”
乔唯听懂了,易时说,反正都要死,结局无法改变,但心情是可以掌控的。
死亡就在眼前,乔唯想要伸手握住,又被一根一根掰开。
乔唯握拳的手,在易时面前舒展开,青色的血管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孔,“身体和心里都难受,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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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开始想的是,生了一个小的,转念一想,十多年的感情不应该被两年替代,所以变成了以前没有写过的真假少爷。
乔唯的情绪不太稳定,时好时坏。易时的情绪如文中看的一样,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