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浮动

-----正文-----

晨雾在圣埃德温广场的石板缝里织出蛛网般的裂痕。兰斯踩过水洼，按住胸甲穿过人群时，瞥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这是禁镜令时代最危险的奢侈。卖陶罐的瘸腿汉正把货物摆成螺旋状——这是黑市流传的防侦测秘法，据说净镜人的银杖遇到环状金属就会打旋。妓院二楼突然传来鳄鱼骨相撞的脆响，他抬头看见穿茜纱的女人正用骨片折射阳光，为熟客整理衣领褶皱，在客人颈侧烙下转瞬即逝的光斑。

“当心脚下啊，大人。”裹鼠灰头巾的少女撞进他怀里，袖口抖落的紫水晶碎片划破他皮质手套，“哐当”一声碎片掉落，兰斯俯身去捡，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棱角，净镜人的铜铃声便从街角炸响。等他再抬头，只剩几点发黑的血渍渗进石缝，像极了母亲梳妆镜碎裂时溅落的胭脂。

正午的钟声裹着焦油味漫过刑场。兰斯看着新搭的橡木刑台，裂缝里还嵌着半融化的珍珠母贝——它们曾是某位贵妇梳妆匣的装饰。被缚的少女赤脚踩过碎镜片，足踝的蓝丝带随风飘摇，褪色的穗子与二十年前母亲镜框上的装饰如出一辙。

"以圣父、圣子之名！"净镜人首领扬起银杖。

兰斯的铁靴突然碾碎了一颗鸦羽草果实。这种悬崖植物会在鞋底留下银斑，而此刻汁液渗进靴缝的冰凉，让他想起七岁那夜光脚踩过的雪地。主教的白袍就在这时掠过他眼前，袖口金线绣的葡萄藤擦过手腕，某种非人的寒意顺着血脉直刺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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