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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智旻醒来的时候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在冲自己开枪时的确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但他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他想死，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他一睁眼先看到的是白花花的房顶，然后就是赵居彦。

赵居彦见他醒了，疲惫的神色中露出一丝欣喜：“你醒了。”

“金泰亨呢？”

听到他一醒来就关心那个人，赵居彦自嘲地笑了笑说：“他还没醒，脱水有点严重，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失血有点多，得好好调养。”

朴智旻点点头，又不说话了，赵居彦递过来一杯水想喂他，他拒绝了，赵居彦只好放下水杯，而后不甘地问道：“智旻，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我虽然没他有钱，但我可以对你更好，我发誓。”

“你...”朴智旻皱了皱眉，冷漠地说，“和这些都没关系，你不知道我们两个经历过什么，况且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赵居彦愣了许久，随后低下头苦笑着说：“好，我知道了。金泰亨刚刚醒了，我去喊他。”

说着赵居彦就转身往外走，朴智旻坐起来叫住了他：“你记不记得你说过，法医都是变态？”

赵居彦停住脚步，背对着他点了点头：“记得。”

“其实只有我是。就算不当法医，我也是个变态，跟职业无关，天生的。就算没有金泰亨，我们两个也没可能你明白吗？你要远离我，我很坏。”

这话听得赵居彦心里不是滋味，朴智旻又接着说：“别去叫他了，我去找他。”

他说完也不管屋里的人，推开门就走了出去，金泰亨的病房就在隔壁，都不用找，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金泰亨正一个人艰难地往轮椅上挪，看样子是要去找他。

“金泰亨，你别动！”朴智旻边说边往里走，举起搭在床边的点滴管训他，“不要命了？没点完就自己拔针，我看你越活越能耐了，上次为了让我走故意和我吵架的账我还没跟你算。”

金泰亨温柔地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我没事，这不是担心你吗，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我也没事。”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朴智旻刚要往前迈一步金泰亨就主动往里挪了一点：“上来陪我躺会儿吧。”

朴智旻小心地躺了上去，他怕压到金泰亨身上的伤，而金泰亨也小心翼翼的，他害怕压到朴智旻的肩膀。

两个人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窗子洒在洁白的床单和他们身上，朴智旻在望天，金泰亨在看朴智旻。

病房里静得不行，就在金泰亨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朴智旻吐出三个字。

“我爱你。”

“什...什么？智旻，你说什么？”

金泰亨还没来得及窃喜，朴智旻就转移了话题：“金泰亨，你说，天那么高，那么远，神能听见我们的祈祷吗？”

“我不知道，或许吧。”

“嗯，我也不知道。”

“智旻有什么想祈祷的吗？”

“我刚刚说我爱你...”

这次金泰亨听清了，并且抢着答道：“我也爱你！”

朴智旻笑着说：“不是，其实我想说，我觉得我爱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他们总说爱是光，是希望，是漫漫人生路看不到光明时的慰藉，但是我眼里的爱都是复杂、痛苦和挣扎，所以我不希望我爱你，也不希望你爱我，我希望我们两个能逃离苦难的这片废墟。”

金泰亨伸出一只手勾了勾朴智旻的小拇指：“没关系，你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就慢慢告诉你，你不想爱就不爱，这些都没关系，你是自由的，但是智旻，谁都不能阻止我爱你，你也不能。”

说着他轻轻抚上了朴智旻胳膊上的纹身，一边摩挲着那句德文一边又说：“Sein zum Tode，向死而生。别向死而生了，向我而生行吗？”

“你知道什么叫向死而生吗？”

“不知道啊。”

“向死而生呢，不是说为了死而活，而是为了活而活。死与亡是不一样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奔赴死，但真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刻，那才是亡。我纹这个其实就是在告诉自己，活着也是赴死，所以没必要自杀。”

“我不管，我不要你向死而生。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你以后生命里的每一天都有我，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我，我不要你向死而生还是向生而生，我要你向我而生。”

朴智旻这次笑得很开心，露出一排牙，他用笑得弯弯的眼眸看着金泰亨说：“行，出院我就把这句话改了，死改成金泰亨，行吗？”

两个人都笑了，窗外的阳光愈发温暖。

他们出院后朴智旻听金泰亨的调到了市公安局的检验科，不用出现场不用起早贪黑。

上次毒贩的案子县公安局算是立了大功，但怎么说也是死了个人，还是被赵居彦配枪里的子弹打死的，他本人就很倒霉地成了背锅的，本来是要下处分的，不过他也算是救了金泰亨和朴智旻，所以金泰亨动关系免了他的处分，还给他提了官，调去了邻市公安局，既还了人情还让他离朴智旻更远了。

事情都处理完之后一周，金泰亨去接朴智旻下班，朴智旻上车后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

“你没从公司过来？”

“嗯，去墓地了。”

“秘书下葬了？”

“嗯。”

朴智旻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说：“我也是背着人命的人了。”

金泰亨笑着说：“我们都是。”

朴智旻点点头表示赞同：“谁也救不了我们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他家人呢？”

“葬在一起了。”

朴智旻没说话，久久从嘴里吐出来句“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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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能救我们了，我们一起烂吧，在这片废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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