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辰已经连续看那封信三个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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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回到小院子之后,两人秉烛夜谈许久,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周彦辰已经没法回去了,只得委屈在客厅的沙发上勉强睡了一会。
上午将周彦辰送走之后,骆明劼回忆昨夜谈话内容,觉得还有很多没有说,索性找出信纸,将未说完的话都写下来,下次上课时带给他。
陈先生此行并不只是为了演讲,还有许多其他安排,骆明劼偶尔陪同。原定是一个月之后才回去,结果因北军继续进攻陕西于右任总司令的靖国军,s市的这场和会中断,陈先生不得不临时改变行程,提前赶回北京。
骆明劼总算清闲了些。
周彦辰已经连续看那封信三个晚上了。
他刚接到手里的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等他习惯性站在书房窗边目送骆老师离开时,突然意识到手中的信封里,是骆老师给他写的亲笔信。
他却没有直接拆开,明明知道内容大概只是那天晚上两人讨论的东西,他还是莫名心虚,回到自己房间才拆开看。
果然不出所料。
三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周彦辰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小心翼翼放回信封,夹进一本书里,又觉得不妥当,取出来放进抽屉,用骆明劼给他的那本《共产党宣言》压好。
骆明劼已经不仅仅局限于给他讲传统文学,还会与他分析时政,给他讲解最新一期杂志刊登的文章,同他念《敬告青年》,念《庶民的胜利》,念孙文先生的《祭黄花岗72烈士文》,念“倘国人皆以先烈之牺牲精神为国奋斗,助余完成此重大之责任,实现吾人理想之真正中华民国,则此一部开国血史,可传而不朽”。
难熬的冬天终于要过去,骆明劼某天早上出门,看见自己小院子里一抹新绿,欣慰地长舒一口气。
重重艰难下,共产国际成立了,这对全世界还在奋斗着的共产主义者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鼓舞。
三月下旬,s市已经开始回暖,某天却突然反常起来,气温急剧下降并伴随多日大雨。
骆明劼下课准备回家时发现雨停了,便偷懒没有拿伞,未曾想坐上电车后,眼睁睁看着外面瞬间下起瓢泼大雨。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打算等会淋雨回去。
骆明劼刚迈出一只脚,就被人抓住手腕猛地拽了出来,他惊慌失措没站稳,直接撞到这人怀里。他抬头一看,是周彦辰。
“你怎么在这里?”骆明劼轻轻挣开被握住的手腕,有些狼狈地问。周彦辰并不在意,抬手揽住骆明劼的肩膀,说:“猜你没带伞,来接你。”
一把伞想遮住两个男人实在是有点困难,周彦辰在骆明劼的左侧,右手揽他的肩膀左手撑伞,几乎将他半抱在怀中。骆明劼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想要离得远些, 结果稍微分开些肩膀就被淋湿,甚至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到,他这时才意识到天气竟然反常到下了冰雹。
周彦辰察觉到骆老师的晃神,趁机揽得更紧了些。少年人个高腿长,平时走路步子大的很,此时却十分贴心地配合骆老师的步伐,慢下来许多。
头顶是冰雹砸到伞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周彦辰又比他高出不少,为了就着他的身高,一直低着头缩在伞底。骆明劼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伸手搂住他的腰,带着他跑起来。
周彦辰手里的伞差点没握住飞出去,他随即跟上老师的脚步,一起在雨中奔跑起来。
一路有惊无险地跑回去,两个人还是不幸被淋湿了。骆明劼找出毛巾给周彦辰,然后自己也在旁边认真擦头发。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室内光线昏暗,周彦辰便在这样的昏暗中偷偷看骆老师,看他因刚才的奔跑而不住起伏的胸膛,听见他的喘息声,只觉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几乎快要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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