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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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豆卢宝拉着乌满去南诏昆笢的驿馆与上官执用晚饭。
莫说拉手,豆卢宝两只手扶着身边人的一只手,简直是扶着乌满进了屋。
上官执看着这两人腻腻歪歪,她忍不住白眼道,南诏国主难不成有喜了,还得宝掌柜这般伺候。
听闻这话,想到白日里与豆卢宝在床榻上种种,乌满虽面色镇定,但耳根却红了。
豆卢宝嗔了上官执一眼,笑着责备道:“你这话说得没意思。”
乌满微微点头,顺手拿起酒杯喝酒。
随后,谁知那豆卢宝又补了一句,“在下和小满怎么弄也弄不出娃娃来的。”
听闻这话,乌满一口气没顺好,直接呛了一口酒。
豆卢宝赶紧伸手去抚乌满的背脊顺气,一边用袖口去擦乌满嘴角呛出来的酒水。
待呼吸平稳些,乌满瞪了豆卢宝一眼。
豆卢宝也不气,只笑着从桌子下面去握乌满的手。
上官执抱着手,这二人眉来眼去,她是又羡慕可又觉得颇没滋味。上官执灌了一大口酒,叹气道:“你们二人有完没完?是专程来刺我的眼吗?”
谁让你昨夜坏我好事,豆卢宝在心里这样嘀咕,但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她道:“咱们相交甚笃,一别数年,我与小满来找你叙旧怎么都不行吗?”
上官执又喝了杯酒,想要开口反击,却又看见豆卢宝偷偷与乌满耳语些什么,看着这二人相视一笑的情景,顿时她就不想争那什么口舌之快,只想把这卿卿我我的二人撵出去。
昨夜是南诏火节,火节热闹,余兴尚未散去,坐在驿馆里,隐隐还能听见街上少年男女嬉笑的声音。
“这几年我过得挺好的,”上官执闷闷说道,“叙旧完了,没别的事儿你俩赶紧该干嘛干嘛去,这几天在南诏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听闻这话,豆卢宝与乌满对视一眼。
拿过酒壶,豆卢宝给三人都斟满了酒,那酒是南诏特酿的花酒,酒劲不大,却有清幽花香,甚是好闻。
“叙旧嘛,你不得把旧事再好好说一说?”豆卢宝这样与上官执说道。
上官执默默饮下一杯酒,豆卢宝赶紧又给添上,她小声提醒道,比如你离开大安的前一晚上……
上官执皱了眉头,眼睛转了转,似是自语一般低声道,你们都知道了?
这边,豆卢宝给乌满夹了一筷子菜,也不直接回答上官执的疑问,她只说道,“你和狄秋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远走高飞,这好不容易遇见了,又怎么躲着不见呢?”
说罢,豆卢宝又压低了声音,道,“狄秋不比你随性无拘,你对她做了那事,总得给人家个交代吧。”
听闻这话,上官执喝下不知是今夜第几杯杯酒后,她竟皱眉闷声道:“我能对她做甚?她那样好那样清白的人,怎能让她……”
这话说得似是大有深意,一边,正经事不论,豆卢宝忙不迭惊道:“你没对她做什么?可是狄秋亲口和我说……”
话说一半,豆卢宝又转了个弯,道:“她生在那样的人家,又不曾婚配,床笫之事难不成还能是她无师自通?那她还真是……厉害了!”
上官执瞥了嘴,闷声道了句她懂什么。
另一边,乌满本在默默吃菜,可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去细听这上官执的回答。
上官执也是心里烦躁,便随口道:“什么都是我拉着她的手做的,她什么都不懂,当夜全凭蛮力,甚至最后我被弄得见红,我还没说什么,她倒是吓得够呛……”
这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豆卢宝与乌满都得暗地把头压低了才能隐约听了大概。
听完这话,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眼里皆十分惊讶。
这厢,豆卢宝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半晌,她才撇出一句,真是出乎本掌柜的意料,那别的呢?
听闻这话,上官执神色片刻便恢复如常,白了豆卢宝一眼,她又喝了酒道:“想知道别的,就把你与南诏国主昨夜都做了些何事讲与我听,有来有往,这才划算。”
豆卢宝冷哼一声,道了句还怕你不成,喝了口酒润润嗓子,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被乌满瞪了回去。
“总之,那不像你们这般凶残,用‘如沐春风’来说也只能概括其一二罢了。”
如此,豆卢宝只能这样含糊说道。
见上官执也不继续回应,豆卢宝便又压低了声音,对上官执说道:“狄秋定是以为她坏了你的清白,以她的性子,对你定是愧疚不已,你就顺势而为,这事儿不就成了?”
上官执自顾自倒了杯酒,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了一句,本就是她坏了我的清白……
街面上的人声渐渐大起来,说些听不懂的南疆话,但也不必听懂,从那嫩生的笑声里便知晓其中情意。
不等豆卢宝继续开解,一直默不作声的乌满忽然开口问道:“不知上官画师到底在顾忌什么?别的不说,狄秋从忘忧谷千里迢迢赶去江宁郡,难道不是为你吗?”
沉默良久后,上官执难得一副颓败神色,她低语道,若是咱们都想错了呢?
豆卢宝差点没笑出声儿来。
“换个人倒是不好猜,”豆卢宝忍不住道,“可狄秋是咱们之中心思最少的,就她在想什么还用猜?她往那一站,什么脸色就是什么心思,还能想错?”
一边,没等上官执发话,乌满倒是对豆卢宝幽幽道:“你倒是愿意在狄秋身上费这些心思,还挺上心的。”
这话不是赞扬的语气,豆卢宝心里一惊,连忙说道,“察言观色罢了,真要说费心思,我也只对你一人上心而已。”
说罢,豆卢宝去握住了乌满的手,又朝乌满极乖巧地笑了笑。
这些种种落在这桌边第三人眼里,可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上官执捏了捏眉心,烦声道:“你们俩差不多得了,我这孤家寡人受不了这刺激。”
听闻这话,豆卢宝便带着几分装出来的歉意笑了笑,她好生给上官执倒了酒,又道:“你还没说你顾忌什么呢?难不成你对狄秋一点心思也没有?”
上官执又是沉默许久,只道了句,当然不是。
说罢,上官执仰头把酒喝净。
半晌,她又开口,语气少见的平静。只听上官执说道:“我只偷偷愿她会是与我相伴此生之人。”
这话说得认真,豆卢宝也不敢再玩笑些什么,只陪着也喝了酒。
从驿馆出来已是深夜,外头行起凉风,豆卢宝与乌满相互替对方紧了紧领口,便要回那住处去了。
驿馆外,乌满对豆卢宝小声闲聊道:“本以为上官画师终日做男子打扮,不想这初次竟……”
豆卢宝握了乌满的手,贴着乌满缓步而行,她便也随口回道:“我也没想到,上官执竟是第一次。”
乌满不说话了。
半晌,乌满突然闷声道今日倒是没见红,你……
豆卢宝差点没笑出来。
当然,她把笑意藏在眼底。豆卢宝又靠近了些,与乌满耳语道:“这事儿原本就不会见红,只与进入的动作粗暴与否有关,我也——”
本想说我初次也是这样,但豆卢宝脑子迅速拐了弯,片刻功夫,她便改口道:“我也是——听万红楼的那些姑娘们说的。”
街边的灯笼映出乌满微红的脸,豆卢宝也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热起来,她握紧了乌满的手,又笑着说道:“还未曾问过,今日我伺候得国主可还满意?”
听闻这话,乌满赶紧伸手捂了豆卢宝的嘴,她道:“这街上可不能胡乱说。”
刚想再逗几句,两人却看见这驿馆外面站着一个她们都认识的人。
还能有谁?不是狄秋也不会是别人。
狄秋看着倒是比刚离开大安那时更温和些,原先身上几分肃杀之气都没了,看着是个英姿飒爽的利落人。
狄秋昨夜到的南诏,想与好友叙旧却被豆卢宝赶了出去。今日听闻这南诏国主白日要商讨国事,她便想着晚上再来也罢了。谁知遇见索图,索图说国主与宝掌柜去看上官执,狄秋心里一惊,鬼使神差,她便跟着也来了这驿馆外。
不过这狄秋也是面色戚戚,与上官执今夜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同病相怜。
乌满与豆卢宝相视一眼,两人便知对方要说什么。
不等狄秋上前说话,豆卢宝赶紧上前,快语道:“你莫要迟疑,我们都帮你问明白了,上官执对你情深义重。”
狄秋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惊讶。
连乌满都忍不住眼底的笑意,一边,豆卢宝跟着笑道:“你们二人不知是作弄些什么,这兜兜转转竟耽搁了这许多年。上官执看着潇洒,但是她心气高,又怕被你拒绝,你主动些就是了。”
这话说完,豆卢宝故意凑近了狄秋,小声道:“还有,这床笫之间莫要急躁,事前事后得把话讲清楚了才好呢。”
狄秋红了脸,竟愣了好一会儿,只眼瞧着豆卢宝与乌满两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远了。
“狄秋面皮薄,方才是不是说得太露骨了些?”
乌满有些担忧。
豆卢宝在街边的茶肆里,与乌满坐着醒酒,她听了乌满的话,只笑道,如不这样,她们定是又要含糊许久,又折腾好些时候。
南诏四季如春,夜里凉风习习,甚是舒爽。
过了半个时辰,那狄秋仍没从驿馆里出来。
眼瞧着上官执的房里,灯熄了。
“好了,这事儿就算了了。”
豆卢宝笑眯眯地去拉乌满的手,两人从茶肆里出来,慢悠悠地往回走了。
渐行渐远,眼看着二人在街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二人低低的笑声传来,与街面上还沉浸在火节余欢的人群说笑声混在一起。
明天早点过来看她俩,指不定能看见什么呢。
瞎说什么呢?
咱们快些走,回去更衣沐浴又是好些时候……
江南的分号也不知怎么样了。
唉,我不是说马上就去,你又气什么……
两人的影子囫囵了,只能瞧见两个人影慢悠走着,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到这条路的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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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都写完了,我其实仍未想好主角的随身侍从索图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人是鬼........好像也无人发觉?
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