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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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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下线!大大方方谈恋爱!

-----正文-----

1.追捕

卢九照例和邮递员天南海北聊家常,借着贴近的距离将信纸放到他的包里。秃头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带着两个人亲自去跟踪这个邮递员。一名手下扮成拉黄包车的,秃头坐在车上,帘子遮住脸避免被认出来。

“爷,”手下跑得吭哧吭哧地,“这邮递员已经绕了半个公共租界了还没跟其他人接触,他是不是在耍我们?”

秃头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忽然道:“妈的,被骗了!”

“啥?”

“你看他取信的手,他根本没有拿信箱里的信,他根本就是个假的!我说怎么跟前几天长得不一样了,他妈的,被骗了!”秃头让车停下,“快,你去打电话告诉廖主任,我去追这个混蛋!”

秃头下了车飞奔而去,手下赶忙按照指示打电话,然后询问要不要跟着追过去。

廖向生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呢喃了几句:“尼尔……尼尔森……不对!那是个幌子,快去跟着段士渊,如果他去了城北的天主教堂找尼尔森神父,把所有人都抓了,等我过去审讯!”

手下匆忙给军统的据点去了电话,就在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草席,走近了竟然有一股血腥味。他放下黄包车凑过去,壮着胆子掀开,还是尖叫了一声——秃头的胸口中了两刀,杀他的人极其凶狠,刀子刺入皮肉之后还转了两圈,都能看到被割断的动脉。

廖向生从据点出发到教堂的时候,不早不晚,看到段士渊下车要走进去。“正好,抓他一个人赃并获!”廖向生挥挥手,几个身穿黑衣的军统特务立刻摸出枪来冲上去,却在还没有走到手枪的有效射程的时候,其中一人率先吃了枪子。

长期训练的带来的肌肉反应让剩余的人下意识躲到最近的掩体并寻找枪手位置,其中一个不过是挪动了一下肩膀,脑袋露出来半截就被一颗子弹掀掉脑壳,紧接着又是一颗子弹,打中了他身边想要去救他的人。

“隐蔽!都不要动!”廖向生喊完,再探头出去段士渊已经逃到了教堂里面,而教堂楼顶的阁楼闪过了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妈的,是江浪,这个射程能五秒三发全部命中的绝对是江浪!”

身边副官一皱眉:“他没傻?”

“他奶奶的,竟然能骗过我,”廖向生又骂了两句,这回真是小瞧他了,如果不是来上海还有其他任务,廖向生一定亲自盯着他,亲手宰了这个小子。养虎为患什么意思,廖向生今天算是体会到了,不,不用等今天,他真应该在哈尔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这个共党生的杂种,和他爹一样,一枪打死,一刀砍死。

段士渊已经跑到了教堂里面,气喘吁吁。梁桢抱着他心爱的狙击枪,坐在教堂阁楼的平台上,向下望去:“没受伤吧?”

“没有,”段士渊朝他摆摆手,“那个秃头你也解决了?”看到梁桢点头,他继续说道:“组织下了命令,国共合作期间不要对友军下杀手——好了别皱眉,他们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这是死命令。活捉廖向生,组织想用他换两名被军统秘密逮捕的地下党员。三千,听我的话。”

梁桢想要反驳,但是段士渊的语气那么坚定,他也没办法不服从:“知道了。”

从廖向生的魔掌里逃离之后,梁桢是真真正正的失去了十多年的记忆,仅仅保持着六岁的心智。他太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纪了,他想把自己隔离在现实的悲苦之外。

可是住院的第六天,秃头来暗杀他的时候,求生的本能唤醒了他的记忆,他必须恢复到二十二岁的身体,才能活下去。但是之后,段士渊和他商议,能否继续装作仍是六岁的样子,而回到家,梁桢才完全理解为什么。

他们被层层监视,家里有窃听器,虽然除了故意留下一个迷惑敌人外,剩余的都毁掉了。对面的新邻居不像是好人,门口偶尔路过的卖烟小贩总喜欢多瞟几眼。倒不如将计就计,段士渊主动向上级请缨做诱饵,争取将廖向生拿下。

梁桢为了让他们放下警惕,只能继续装傻。果然廖向生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紧盯段士渊,咬住了鱼钩。

2.激战

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地下党的援兵被堵在不知何处迟迟没有现身,教堂里面除了他俩只有神父和两个修女,其中一个从没真正参与过实战。卢九在外面,希望有足够的默契吧。

“三千,”段士渊忽然喊他,“如果不行,你从后门走。”

“我是狙击手。”梁桢咬了下嘴唇,绕到另一边的阁楼,悄悄将枪口对准了廖向生。风向变换,梁桢不断调整瞄准角度,忽然注意到,有一个特务带了老式的手榴弹,可以点火代替拉线。

他想到了小白的牺牲,彼时也是廖向生派了另一个狙击手,远程打中了炸药包的导火索,提前引爆。

他拉动枪栓上膛:“树林后面来人了,估计是咱们的人。等他们靠近我就开枪,叔叔,你们等爆炸声响之后冲出去,记得保护好自己。”

“不用你小孩教育我,”段士渊摸了‎‍‌摸‍‎‎胸‍‎口给自己壮胆,其实他也没参加过实战,今天也算是赶鸭子上架,“大不了我就往回跑,往回跑……”

掐准时机,梁桢扣动了扳机,老式手榴弹砰一声炸开,廖向生提前做了预判也是被热浪推出去四五米远,在地上翻滚两圈,再度躲到掩体后面。他耳边飞过一颗子弹,是阁楼上的狙击手——他教出来的狙击手。“好,”廖向生一挥手让手下朝教堂里面冲,“看看今天会不会饿死老子。”

军统的人虽然多,但多是手枪,射程近而且占据不到有利地形。梁桢一个居于高处的狙击手顶上一个冲锋队。段士渊一直躲在门后面,借助教堂的铜镜观察外面局势,偶尔伸手出去打一枪。

一位修女中枪倒下,段士渊一咬牙冲出去将她拖回来,自己中了一枪,梁桢注意到喊了一声:“叔叔!”

“没事,只是擦破了皮。”段士渊安慰他,然后脱下外衣帮修女止血。

占据地形再有利,人数悬殊最终还是寡不敌众,就在廖向生即将带人冲进教堂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背后开了一枪。副官眼疾手快飞扑过去替他挡了这一颗子弹,廖向生回头,来的人既不是军统也不是地下党,而是万颉和他的帮派。

曾经像丧家之犬的万颉用两个月重整了自己的势力,他不会继续逃跑。

他们的加入让战斗变得更快速,前后夹击被人包了饺子,子弹穿梭之中军统的特务已经不剩下几个了。

梁桢忽然意识到,万颉是来报仇的。他推开阁楼上的窗户,朝外面喊道:“别杀了他!”万颉和廖向生一起抬头,梁桢迅速后撤半步蹲下,架起狙击枪朝廖向生的膝盖上打了一枪,万颉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抬手让自己的人停战。

说是停战,其实军统这边还活着的,也只有廖向生了。

教堂是清洗灵魂的地方,现在却洒满了鲜血,空中弥漫着散不去的硝烟,地上遍布尚且温热的尸体。老神父投身革命事业,无数次预料会有这一天,却还是被如此的景象冲击,闭上眼睛向上帝祈祷,询问上帝这些罪恶是否会惩罚在他身上,或能否晚一些再惩罚,等他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

梁桢从阁楼上下来,换了一把手枪握在手里,快步走到门外。

万颉挑了挑眉:“什么意思?”他是跟踪梁桢来到这儿的,梁桢也知道这一点,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起,直接进入主题。

“不能杀他,”果不其然,梁桢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讶,可是他不能解释真实的原因,含糊其辞,“我们留着他有用。”

“你们?”万颉歪头一撇,廖向生坐在地上,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膝盖,眼中的杀气不减。受伤的老特务不想说话,保存体力,但是万颉显然没打算让他好过,直接一脚踢过来,然后踩在他膝盖的伤口上:“这个人杀了我弟弟,就这么算了?”

廖向生声音低沉,却带着寒冷的笑意:“他该死。”他话音未落,万颉已经抬手举枪,梁桢眼疾手快按了一下,子弹擦着廖向生的耳朵过去,血红一片。

“别冲动!我理解你,他……”他还杀了我父亲,梁桢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廖向生,可是段士渊说了,共产党不让他们下杀手。梁桢没读过多少共产党的书,在三个月之前,那些在他眼里还都是禁书,是违禁品,他们的思想是偏激的骗局。他还没能完全理解共产党的思维想法,自己都劝服不了,更不用说劝服万颉。

段士渊捂着胳膊从教堂里走出来,他本来没打算露面的,毕竟万颉是敌是友他还分不清楚,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不是好事。不过事到如今,万颉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肯定猜到了他的立场和身份,藏着也没有用。

万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梁桢,把腿收回来,在地上蹭了蹭鞋底:“这是打算跟我谈判?”

“我们真的需要这个人活着,”段士渊说着话,梁桢在一旁从衬衫上扯下一条布,帮他绑住伤口,“万老板,我知道你手里有这个人滥杀无辜的证据,可以让法律去审判他。毕竟动私刑,也不好善后。”他一路走出来,根本没看地上的人,仿佛是一滩烂泥。

“法律,你们山沟沟窑洞里的法律?”倒是廖向生冷笑了两声,但是看到了万颉微微抬起的枪,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没有继续说下去。

万颉不再看他,抬头:“你放心,我们做事从来不留痕迹,何况,他什么秘密都知道了,你们不想他闭嘴?”

“我们有办法让他闭嘴。”

旗鼓相当,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梁桢忽然说道:“万老板,小白不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在任务中牺牲的,可是在记录上,他是。如果廖向生现在死了,小白的冤屈怎么办?只有廖向生活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审判,获罪服刑,小白才能死得瞑目。”

万颉眉毛动了动,没说话,显然,他听进去了。

几个人互相对峙,廖向生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松懈忽然推开挡在身前的段士渊,朝大门外跑出去。梁桢第一反应是去扶段士渊,然而紧接着听到一声枪响——万颉一枪打中了廖向生的后背,子弹从心口穿过,廖向生像是滑稽的小丑一样向前扑倒。

他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但是今天一没算到梁桢带着枪占据高处,二没算到万颉带着江湖帮派的一众弟子支援。他刚才拖着断腿残躯站起来,不是真的要逃走,而是求一死——被交给共党的话,他根本等不到法庭,肯定第一秒就被那群山沟沟里的疯子大卸八块,或者逼迫他吐露出党国秘密之后,再大卸八块。

与其这样,不如一死。廖向生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

“你……”

万颉收回枪:“对不起,小段探长,我考虑过很久,并发现我并不能信任所谓党国的法律和他们的审判。廖向生在国民党内根基有多厚你我不是不知道,一盘录音带怕是没办法撼动的。若是最后他被无罪释放,我弟弟才是真的不能安息。”

梁桢站在那儿,也不说话,只是看向他。

“我会处理后面的事情,伪装成这些人被日本间谍杀害,这里也不会是案发现场,一切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万颉朝神父点点头,又看向段士渊和梁桢,“你们是什么阵营我不关心,小段探长是不是真的病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如果有生意上的往来,咱们彼此互惠互利,如何?”

段士渊长舒一口气,他理解万颉报仇的心情,也接受这个结果。他上前一步握住万颉伸出的右手:“互惠互利。”

“你们放心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万颉和他点头道别。

段士渊扶着梁桢的胳膊走到教堂外面,忽然斜靠在大门上,弯着身子不断干呕、咳嗽。梁桢意识到,段二爷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虽然见过不少血腥场面,但是亲自动手还是第一次,怎么也会有些不舒服。“叔叔……”梁桢还没说完,段士渊就连连摆手说没事。怎么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掉面子。

忍耐一直是段士渊的强项。

可是今天的场景一直印在段士渊的脑海里。他眼前一遍遍重现,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冲过来,随后被他一枪击中额头,摔在地上鲜血四溅,眼睛却还是圆鼓鼓睁着。段士渊表现得很平常,回到家吃完饭,处理了一些公司的事情才睡下——说是处理,其实那些报表上的字没有一个读得进去。

梦里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段士渊被噩梦吓醒,睁眼的瞬间看到台灯打开着,梁桢披着被子坐在他身边,似乎是在守着他。段士渊用睡衣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梁桢趁他抬手,钻进他怀里,两手从腰侧绕过抱住他。段士渊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怎么了?”

“你怎么了?”

“我……”段士渊轻叹一声,“三千,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在想什么。”

梁桢沉默片刻,说道:“是军校逼迫我们处决日本战俘。开枪前,他们在唱日本歌,我听不懂,但是那个旋律我至今还记得。子弹射过去,人没气了,歌声就停止了。”

“我在想那个特务,他应该有年迈的爹娘,有妻儿等着他养。或者他刚刚和最喜欢的姑娘定了亲,就等着回去——”

他还没说完就被梁桢打断了,而后者似乎并没有听他那段话,自顾自讲自己的故事:“歌声停止了,但是更多更多的歌声可以响起来。周围村落不会再受到鬼子的骚扰,那些孩子不会成为孤儿,他们可以在父母的怀抱里更快乐地歌唱,那些歌,要比侵略者的鸟语更好听……”

“三千,”段士渊按住梁桢的后脑勺,低头亲在他的发旋上,“不恨我吗?我当时让你放过廖向生。”

“我是军人,我服从命令,不会问原因。其实,在小白出事之前,在知道他害死我父亲之前,我敬他为师长,感谢他教会我行军打仗的技能,给我一个保家卫国的机会。但是,他心胸狭隘,为了一己私利枉顾他人性命,这就不值得任何尊重、任何敬意。”

段士渊忽然由内而外产生一种自豪感,他很骄傲自己教出了梁桢这样聪明懂事的孩子。他又亲了亲梁桢的额头:“咱们继续睡吧。”

梁桢点点头想要起身,却被段士渊搂紧了腰控制在怀里,分毫不能动弹。

“会压疼你的。”

“你才几斤几两,叔叔不怕。”

反正第二天腰酸背痛的段士渊坚持声称,自己从没说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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