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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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着过了有一月有余，叶修方才正式入了宫做了喻文州的侍读。

喻文州天资极高，又文静好学，所以师傅对他很是满意。叶修也乐得清闲，每天只用陪着这位小殿下听课做作业就好。

这一日下了书房，叶修陪喻文州回他自己的宫殿文钰殿去。可巧在路上碰见大皇子。

“皇兄。”喻文州行礼。

“见过大殿下。”

“哟，你们这是下了书房了？”大皇子手里捧着一卷画轴，“那倒省了我再往文钰殿跑了。”

他把画轴递给喻文州，“文州，托你件事。”

“皇兄请讲。”

“帮我做幅画吧。”他目光恳切，“画什么都行，我挂书房里去。”

喻文州有些为难，“臣弟画技不佳，何以担此重任。”

“啧，你这话糊弄外人可以，可别拿来糊弄我。”大皇子白他一眼，“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啊，下个月我来拿。”

他交待完，就急匆匆往宣政殿去，父皇还等着考问他今日的功课。临走前他还不忘告诉叶修，让他帮忙盯着点，可别让喻文州忘了。

“你会画画儿？”叶修问。

“涂鸦罢了。”喻文州低头笑。

两个人走回文钰殿，喻文州嘱咐身边伺候的人先把画轴收起来。他拿出今天师傅给留下的作业，便和叶修对坐着开始解答。

叶修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抬头打量一下对面坐着的人。少年还未长开，带着几分幼子的稚嫩和那一副平日里非要端出的严肃姿态。他的眉眼沉静如水，此时正咬着毛笔笔杆的尾部，对着那一句“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思考。

若是长成了，也定然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文州。”他忽然开口。

“嗯？”

“你会放风筝吗？”

喻文州想了想，“会，每年踏青时母后会专门做两只风筝，交给我和皇兄去放。”

“那等过几日休沐的时候，我们去放风筝吧。”

“好啊。”喻文州放下手里的笔，笑着看他，“叶兄怎么忽然想起来放风筝了？”

叶修摸摸鼻子，“嗨，我小的时候我爹不让我放，非说那是小女孩儿玩儿的。我就和我弟弟悄悄儿地跑到城郊去放。今天回来的时候，我抬头正好看见御花园那边方向飘了只风筝，才想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玩儿过了。”

“叶将军是教子严苛，盼望叶兄多学些，好成为国之栋梁。”喻文州笑眯眯地说。

叶修干笑了两声。成不成为国之栋梁他还真不敢保证。

“殿下，进茶吧。”徐景熙端着两杯清茗进来，“最近暑气上来了，您和叶公子别上火。”

“嗯，放那吧。”喻文州点点头。

叶修端过他自己的那杯茶，“嗯，上好的青城雪竹啊。”他呷了一口，“雪水冲茶，果然雅致。”

喻文州笑了笑，“这是冬日里收集起来的雪水，特意留着第二年冲茶用的。”他顿了顿，又道，“母后很喜欢。这是她教我的。”

叶修又抿了一小口茶，“你的心思精致，即便皇后娘娘不教，你也晓得的。”

“叶兄过誉了。”喻文州笑。

一碗茶见了底，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叶修索性也不走了，留在文钰殿陪喻文州用饭，下午再去陪他给大皇子画画儿。

美其名曰，“监工”。

喻文州的口味偏甜，所以用过午膳之后小厨房又进了一小盘青梅蜜糕当做点心。喻文州和叶修各吃了两小块，剩下的便都赏了下人。漱过清口茶之后，喻文州便进了寝殿去午休，叶修在偏殿歇息。

偏殿不大，但胜在布置精美。没有金银珠宝堆出来的俗气，倒是墙上挂着的几幅水墨画引起了叶修的注意。都是出自喻文州之手，画的是御花园的夏荷和梅林的冬梅，还有不知何处的远山青黛与渔舟唱晚。

“倒是个风雅的人儿。”叶修点点头，“也难怪当不上皇帝。”

他仰倒在床上，幽幽叹气，“不过也是个风雅王爷罢了。也好，也好。”

喻文州平时总是文文静静的，别的小皇子们拉着他出去玩儿，喻文州都委婉推拒了。叶修是个闲不住的主儿，但是身边这位殿下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也不好意思四处晃。

这一日，喻文州正在给大皇子作画，叶修在他书房里随手翻他之前的画作，闲极无聊，忽然想起来之前说的放风筝的事儿。

他问，“哎，文州。”

“怎么了？”

“明天咱们出去放风筝吧？”

“放风筝？”喻文州放下笔想了想，“有什么说法吗？”

“嗨，哪有什么说法。就是我想出去玩儿。”叶修答，“你天天就憋在这屋子里不闷吗？”

喻文州笑了笑，“我习惯了。”

“啧，我不管。明天出去玩儿。”叶修说，“正好明天师父休沐，咱们明天去御花园放风筝呗？”

“可是我这没有风筝。”

“好说好说，这事儿交给我。”叶修抿了一口茶，喻文州这里的茶水淡雅清甜，极对他的口味。

“好。”喻文州应了，“要请皇兄一起吗？”

叶修想了想，摇摇头，“不叫他，就咱俩。”

已是春日，御花园中正是温暖。叶修早早就把喻文州叫起来去放风筝。这风筝是他昨日专门托不当差的黄少天去买的，今日一早就给送了来。黄少天一听说是叶修要带着喻文州去放风筝，特意买了一个蓝色的鲤鱼样式的和绿色的树叶样式的。

“少天心思倒是奇巧。”喻文州笑，“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

因着今日出去玩儿，喻文州便换了一身常服。石青色的料子，衬得他人温润清朗，把刚迈步走进殿门的叶修给看的愣了一瞬。

“怎么了，这身衣服……不妥吗？”喻文州问。

“妥，妥得很。”叶修拊掌，“就是……我很少见你穿这样颜色的衣服，一时有点意外。”

喻文州笑了笑，“母后说我穿白衣好看，很有父皇年轻时的样子。”

“是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叶修笑眯眯地接话。

“叶兄这是哄女儿家的话，怎么就套在我身上了。”喻文州从徐景熙手里接过佩玉挂在腰间，“走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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