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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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虽然醉了,但到底也不是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喻文州扶着他向偏殿走去,他便靠在喻文州的肩头小声地嘟嘟囔囔,只不过嘟囔的什么喻文州也听不懂,只觉得混着酒香和茉莉香气的气息扑在耳畔,让他无端地心里有些浮躁。
正殿和偏殿之间还隔着一个小池,要过去的话得从池上的竹桥走过。谁料走到这儿的时候叶修却醒了,说是要在这里坐会儿。
喻文州便扶着他坐在池边的亭子里。此时夜色正好,月上柳梢,银辉落池,荷影绰绰。叶修倚坐在亭子里,看着如画的夜景,忽然开口说,“今儿是我生辰。”
正对着荷花发呆的喻文州,“什么?”
“我说,今儿是我生日。”叶修看着他,笑了,“你走神想什么呢?”
“没什么。”喻文州摇摇头,“还未祝叶兄生辰快乐。倒是让你为了我的事儿忙了一天。”
“嗨,这倒没什么。再说了,我生日你封王,我还讨个吉利。”叶修摆摆手,“你刚才想什么呢?”
“我……”喻文州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刚才在想,这荷花以后结的藕该怎么吃……”
叶修愣了一瞬,而后哈哈大笑。
等他笑够了,他才接着说,“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来,所以特意嘱咐了膳房做了那么多我爱吃的菜?”
喻文州本也没打算瞒他,便点头,“是。”
“我说呢,那我还来对了。”叶修打了个酒嗝儿,“算是我蹭了顿生日宴,你陪我过了生日。我也不亏。”
他戳了戳喻文州,“哎,说起来,你是不是可以上朝了?”
“是。”喻文州点点头。
“那挺好,师父教了你那么多,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夜风温凉,吹来远处几声虫鸣。叶修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呵欠连天。喻文州喊他,莫要在亭子里睡,小心着了风寒。
“我不想回府里。”叶修伸个懒腰,“今天在你这儿成吗?”
这本是个无礼的要求,王府岂是随意容留人的地方?可是天色已晚,叶修又喝了点小酒,懒怠回去。喻文州想了想,便应下了。
厢房早已整理妥当,徐景熙便叫了人来扶叶修过去。喻文州跟着过去,把一切都打点好了才掩了门离去。
他前脚刚走,躺在床上睡觉的叶修后脚便睁开了眼睛。先是屏息测听周围一切无恙,方才轻手轻脚下了床。
这里的布置与文钰殿的偏殿十分相似,就连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儿也是当年挂在偏殿的那几幅。桌上的花瓶还是他前几年送给喻文州的生辰礼。白瓷青釉三色梅,里面放着几枝叶修下午在花园看到的白鹤仙。
香炉里焚的是宁神香,还有淡淡的竹叶香气。博古架上的东西放的不少,有早些时候先帝赏下来的珍奇物件儿,也有这次封王乾和帝送来的礼,还有喻文州自己闲暇时候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他的手巧,自己用竹管削了个短笛出来,只不过吹了两次便留置起来了。
叶修在屋里转了一圈,大致看了看,便又重新回床上躺下了。
喻文州回了自己的寝殿,卢瀚文和黄少天正在屋里等着,听见门响,一回头便看见了喻文州推门进来。卢瀚文到底年纪小,只看见喻文州便扑了过去,全然忘了行礼等事宜。黄少天正要出声提醒这小子,便看见喻文州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二殿下,我好想你。黄少带着我,说是去历练,可他天天凶我。”卢瀚文到底是小孩子,说起来委屈的事儿就开始撇嘴,“那把剑那么重,我举得胳膊都酸了,他还不让我放,我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结果他还要让我背剑谱,呜呜呜呜呜呜。”
“喂喂喂你怎么说话呢,不应该吗?不应该吗?你拿不起剑以后怎么保护文州啊?背不住剑谱以后怎么出招?盲打吗?”黄少天出声抗议,“文州文州,你别听他瞎说,就是矫情。”
徐景熙看着小孩儿趴在喻文州身上,鼻涕眼泪都蹭在了衣服,实在忍不住,把小孩儿抱开,“瀚文,大孩子了,稳重些。”
喻文州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估计这件衣服是不能要了,他还挺喜欢这件衣服上的花纹的。算了,以后得空再做一件吧。
徐景熙那边还说着卢瀚文,卢瀚文方才想起没有行礼的事儿。喻文州摇摇头说免了免了。
“人前可称殿下,可称王爷,人后便是要称王主的,懂吗?”徐景熙揉了揉小孩儿的头。
“啊?”卢瀚文看了看黄少天,“那为啥刚才黄少直接叫文州啊?”
“我和文州的关系是你能比的吗?”黄少天骄傲地揽住喻文州的肩,却见喻文州将已经脱下的外衫推给了黄少天,“少天,一会儿把这个交给浣衣房。”
“哦……”黄少天摸摸鼻子,出去了。
舟车劳顿,小孩儿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一边说话一边打呵欠。时候也不早了,徐景熙便带着卢瀚文先去后院休息了。喻文州一个人在房中,走到那扇与厢房一模一样的博古架前,盯着满架琳琅发呆。
那盏青玉笔洗是他上书房的前一天,乾和帝送他的,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套狼毫笔,笔杆是用玉做的,触手生温,冬日里用也不觉得冷手,喻文州一直舍不得用,便封存好放在了架子上;还有一套天青碧釉的茶具是前几日蓝溪阁那边专程送来的,听说是蓝河亲自选的式样,勾的花纹,刚刚摆上架子;茶具旁边的格子里放着是一把琴,桐木落霞式,上面稀稀落落地刻着几丛竹,隐约可见一个“王”字隐在其中。
最上面的架格里,放着两个风筝。一个是蓝色的鲤鱼样式,一个是绿色的树叶样式。风筝线被人剪断了,应该是从树上取下来的,风筝纸有些破损,但是被人细心的补好了。
喻文州伸手取下来那只绿色的风筝。竹架骨依旧结实,只是风筝纸已经有些老旧褪色,泛着淡淡的黄。
“也许,以后你们能帮我一个大忙。”他幽幽叹气,将风筝又放回原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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