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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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与他相伴而睡,被子下面的二人隔着单薄的丝绢亵衣。叶修犹豫再三,还是翻个身把他圈在怀里,却又怕惊醒了他,便只轻轻与他贴着。怀里的人睡在柔软的枕上,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夜渐渐静了,心跳清晰地响在耳畔。室内借着月光也是昏暗,反倒显得喻文州白净,整个人仿佛笼在淡淡的柔光之中,与身下的檀色被褥相衬,犹如夜间积雪般。
喻文州平静地沉睡着,模样柔和安顺。因着天热,他临睡前将亵衣最上的一颗扣子解开了,此时睡的熟去,那衣服也没了模样,只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
叶修伸手替他揽好衣服,柔顺的墨发搔在叶修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香气,是他一贯闻到的,喻文州身上的竹叶香。
他轻轻叹气,心里叹气,喻文州,你要不是这穆国的王爷,该多好。
叶修收了收手臂,将怀里的人圈的紧了些。只是他手不小心摸到了喻文州的腰上,喻文州怕痒般的扭身躲了躲,发出一声并不真实的梦呓。叶修忽然觉得这样的喻文州倒很是可爱,像那小时候他陪着上书房去的二殿下。
喻文州朝里翻了个身,慵懒的呼吸扫过叶修的脸。他睡得熟,又加之叶修的怀里温暖,便出了些薄汗。叶修的手搭在他的身上,轻轻拍抚着。
“睡吧,文州。”
心底有个声音,似是叹息又似是劝告地对叶修说,“若是能日日如此,便好了。”
第二日天明,叶修先醒了。喻文州犹自在他怀中睡着,一夜好眠。叶修没舍得叫醒他,便一手撑着头,歪在床边看着他。
喻文州的眉眼已然长开,这许多年过去,稚嫩的二殿下长成了清秀俊逸的怀贞王,不知京中有多少女儿家盼着能踏进王府的门槛。
一想到这,叶修就无端有点气恼。明明这个人是我看着长大的,除了他哥就是我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日后凭什么要一群未曾谋面的姑娘来给他当家。
于是他便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在喻文州的颈上咬了一口,似乎盖章烙印一般。
可这也不过是一时之事罢了。
当初洛亡之时,身为将军的叶家全力以赴,却也不能挽回败局。任由姗姗来迟的穆国来成为他们新的领主。叶家将门三支,背水一战之后只剩下他们一支。可若非是穆国不来增援,又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说到底,是恨的。恨穆国背信友邦弃义,也恨洛君的无能。叶家投诚之后,穆国国君依旧重用他们,予叶家高官恩爵。可是亡国的憾意,却始终在心头。
那一代的叶老爷子过世之前,将子孙们都叫来,告诉他们根基已稳之时,若是穆国君主昏庸,便是还洛之日。
“你若不是穆国的王爷该多好。”叶修轻声叹气,挑起喻文州的一缕墨发缠在指尖。
盯着喻文州熟睡的沉静面庞,蓦地,一个隐秘的想法在叶修的心底浮现。
“我舍不得伤你。文州,你知道的。”他像是在对喻文州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他重又低头,轻轻在喻文州的额头吻了吻,便下了床去洗漱了。
门被轻轻合上。熟睡中的喻文州忽然睁开眼,轻声应道,“我知道的。”
叶修洗漱过后,又从外面的早点摊子上买了两份生煎并两份粥回来。推门进来,喻文州正对着铜镜梳头发,长发被一根羊脂玉的簪子束住,天青色的长衫绣着云纹,腰间坠一块墨玉,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回来了?”喻文州问。
“嗯,买了早饭。”叶修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用清水浣了手,擦干净,才走到喻文州身后,“王爷这梳理头发熟练,倒是叫臣想起一句先人的词。”
“莫不是那一句‘小轩窗,正梳妆’吧?”
“王爷果然聪慧。”叶修的手搭着他的肩膀。
“苏子瞻的这首《江城子》,是悼念亡妻王氏之作。我一不是叶兄的原配正妻,二是还活生生的站在叶兄眼前。”喻文州道。
叶修“啧”了一声,“你这张嘴就是厉害。”
“若论嘴上功夫,满朝言官谁又能说得过叶兄呢?”喻文州笑眯眯地答。
“别,我可担不起。”叶修顺手拆了喻文州头上的玉簪,又给他重新绾了个髻子。
喻文州问道,“好端端的,你拆了它作甚?”
“出门在外,这点小事哪能让王爷动手啊。还是臣来吧。”
喻文州笑道,“你若是真想我不为小事动手,就该让我带着少天来。何苦让他被鸟惊了又伤了自己。”
叶修的手一顿,“你知道了?”
“我猜的。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真让我猜中了。”喻文州波澜不惊地应道。
叶修停顿的手又重新执起梳子,笑道,“文州,心可是越来越脏了啊。连你叶兄都试探了?”
“彼此彼此。叶兄不也是在试探我吗?不然何必费了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少天不来随行。”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不让他来只是单纯地看他腻歪着你我心里不爽罢了。”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但见喻文州掩唇道,“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酸呢。”
“那挺好,一会儿你便就着我这句话吃早饭吧,省得我再下楼给你打壶醋上来。”叶修不以为意。
喻文州这边收拾妥当了,便浣了手和叶修一同用早饭。
今日天气晴好,叶修便打算带着喻文州出去逛逛,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买几样回来。喻文州点头应好。二人吃过早饭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出了门。那掌柜的见着二人,还热情地打了招呼。
叶修拉着喻文州在早市里闲逛,一会儿问喻文州要不要买个糖人儿,一会儿又问喻文州要不要添个砚台。喻文州烦不胜烦,问道你是少天附体了吗,叶修便笑着说这不是寻思给你买几样儿你喜欢的嘛。
逛过了好几条街,杭州同知的礼物没买几样,倒是给喻文州的东西提了不少。喻文州又是无奈又是好笑,附在叶修耳畔说给我买的东西够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让你的随行人员把带给杭州同知的礼物拿出来看看了?
“呃……这次又是你猜的?”
喻文州摇头,“他们跟了一路,我再看不出来我就是傻子了。”
叶修叹气,“得了,那我不瞒着你了。这是叶秋派的亲军——陛下的意思——路上保着安全的。我也懒得拿那么多东西,就索性把给同知的礼儿都让他们背着了。”
他拉着喻文州走到一偏僻巷子里,咳嗽两声,“一帆,过来吧!”
—TBC—
天晴了,雨停了,老叶觉得他行了。
喻文州:我觉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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