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检测仪数字增加的原因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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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睁开眼睛,涣散的瞳孔接收到一片模糊的白色。他闭上眼缓了一下,重新睁开,看到了熟悉的罗德岛的顶灯。
在体征记录仪发出的平稳“滴”声里,记忆慢慢回笼,博士想起现在状况的成因,是之前下意识的一跃一推。
既然现在在罗德岛,那事情应该是平稳解决了,博士迷蒙地想着。连续的梦境比清醒还要让人疲惫,尽管出于未知原因恢复记忆这件事让他感到欣快,但昏沉的大脑没有余力指挥身体做出更多的表示,而是让他勉力睁开的双眼慢慢阖上,直到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博士?”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和小心,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在前不久的梦境中,博士见过声音的主人很多次,以至于听到现实中更低沉而有磁性的声线时产生了一丝恍惚。博士已经半阖的眼眸睁大了一瞬,转动躺了太久开始僵硬的脖子看向床边,久不开口的声音有些干涩,博士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恩希欧迪斯?”
把这几天所有闲暇时间都耗费在病房里的银灰在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有些怔忡,在重整了希瓦艾什家族后,他就没怎么听过了。
更确切地说,与这一称呼相连的,除了久远的几乎像是隔世的幼年时期,就是给他个人和家族带来剧变的维多利亚的时光。前者是交织着的明媚的童年和晦暗的少年;而后者,本身并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但究其结果,也不算全无所得。更让他无法忘却的,是亲身体验过的、来自他人全然无私的善意。这些善意的来源,有很大一部分是博士。
说来善意并不是多么珍贵的事物,毕竟人对于流浪的动物也常常奉上怜爱和善意。只不过少年时的银灰没怎么从家人以外的人那里收到过,才衬托得来自博士的善意弥足珍贵。
但善意仅仅是起点,出自真心的欣赏、志同道合的理想和相见恨晚的合拍,才是让温和隐忍却怀揣着恨与野心的菲林所沉迷的。
带着过去余音的称呼给了银灰一丝期冀,骤然加快的心跳推动着血液涌向全身。在太阳穴处动脉的搏动声中,他试探性地开口:“阿历克斯?”
博士微笑着眨眼作为回应。在他说出任何一个字之前,就被银灰突然覆上的身影遮挡了视线。
银灰前臂撑在博士身侧,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侧颈。平日巧舌如簧的喀兰总裁像是失去了簧片的八音盒一样沉默。相对于博士偏低的体温来说显得滚烫的呼吸扑在颈窝,带着一丝无法克制的颤抖。
菲林的嗅觉很灵敏,但银灰只能闻到博士身上沾染的消毒水的气味。博士本身是没有气味的,就像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时给人的寡淡感觉。这和记忆里混杂着的咖啡与油墨的味道不一样,银灰将头更用力地埋下去,用压迫感来缓解双眼和鼻腔突然上涌的酸意。
像是在寻找安全感和安抚的猫。博士感受着颈侧菲林的头发和耳朵磨蹭的触感,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飘。
他从被仔细掖好的被子里探出手来,在银灰的发顶揉了揉。
等银灰从激荡的心绪中平复,深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控。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想去看博士的表情,却意外地发现,博士又睡了过去,甚至一只手还插在银灰的发间。
博士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而受伤后康复更是耗费体力的事情。银灰四指轻托着博士的侧脸,拇指轻轻擦过博士眼下的青灰,之后顺着滑过挺直的鼻梁,到了淡色的嘴唇。
静脉滴注能够补充水分,但并不能阻止嘴唇干裂。润唇的葡萄糖溶液和干净的棉签都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就能拿到。现下太过亲昵的姿势给人一种温暖而旖旎的错觉,银灰并不想打破这样的气氛。
绅士的礼节和理智在脑内叫嚣,却压不过破闸而出的、长久隐忍的爱意和情感。银灰决绝地将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距离拉近,轻柔地贴上了博士的唇。他顺着细小的唇纹,耐心地舔舐干涸的唇瓣。甚至贴心地用舌尖照顾到了唇缝。
这是个字面意义上苦涩的亲吻。在银灰为数不多的生病记忆中,静脉滴注总伴随着充溢口腔的苦味,是药物循环了一周的结果,正如他现在尝到的苦味一样。
博士皱了皱眉,发出不清楚的鼻音,银灰轻舔着他下唇的动作停了一瞬。
好在博士看起来并没有醒,抿了抿唇就又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还打着润唇的幌子,但到后面就只是单纯的亲吻。银灰从沉迷中清醒过来,在博士轻缓的鼻息里,有些遗憾地咂咂嘴,最后微微抬身,郑重地在博士额头印了一下。
渴望的事物只有牢牢抓在手里才安心。过去的银灰总想要等到能够完全掌握一切、有能力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的时候再去追寻这些,这植根于充满了不安与失去的少年时代。但显而易见的是,他每次等待的结果都不理想,在他觉得时机成熟之前,他所珍视、所渴求的事物就已经面目全非或者干脆消弭于无形。
银灰不想再等下去了。就算要冒着失去的风险,就算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把博士搭在自己头顶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里,银灰出门去通知凯尔希博士已经醒了的消息。
行色匆匆的他并没有发现心率检测仪上急剧增加的数字。
门锁“咔哒”一声锁上,原本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博士霎时睁开了眼睛。药物带来的镇定作用让人容易入睡,但也容易惊醒,在银灰亲到一半的时候博士被唇上异样的触感惊醒了,但迷蒙的大脑没有处理过来当时的情况,太过温柔的动作让机体无法发生本能的反抗。“被珍视着”这一认知随着断续而热切的亲吻传递到大脑皮层,像是肌肉松弛剂一样麻痹了博士的肌肉,他能够做出的最大动作是用埋在被褥里的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装睡也是很费力的,尤其在心脏搏动突然加快的时候。维持平静呼吸的代价是血氧饱和度下降带来的暂时缺氧。博士侧过身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手背抵在湿润的嘴唇上,却阻挡不住热度从嘴唇扩散到全身。另一只手并指捂住了左侧第五肋间隙的位置,在急促的呼吸中,仍然能感到手底传来的快速而剧烈的搏动。
博士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叹息:“不要这么温柔啊……”
博士试图归因于记忆混乱带来的心理和情感失调,是银灰所联系着的过去的经历带来的冲击。
至少知道银灰所说的爱意是真实的,算是有收获?博士把脸埋进手心里想着。
当务之急是整理记忆残片里的信息,但药物和情感的双重作用下想要完成这项任务显然是不可能的。
博士的纠结和无奈并没能持续太久,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咔哒”一声打开,凯尔希冲了进来:“博……阿历克斯?”
博士有些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微笑着看向难得激动的凯尔希:“是我。我回来了。”
凯尔希只花了两秒平复情绪:“欢迎回来,博士。我要先给你做一次全面检查……”
……
“脑部的阴影淡了一些”,凯尔希把立体扫描影像投影在空气中,调整了位置,放大展示给结束检查躺回病床的博士和强行留下来旁听的银灰,“你记忆的恢复可能海马体和其他区域受压减轻有关,你的治疗方案可能具有普适性,医疗部门后期会给出提案。”
向下一扫关掉影像,凯尔希调出了体征检测记录,有些凝重地皱眉:“你的身体情况基本正常,除了下午三点零七,推测是你刚清醒的时候。心肺活动突然加强到了正常值之上,我记得你的心脏状况已经比之前有所改善,又发作了吗,有绞痛吗?”
转醒的时候,博士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情绪和体征都没有什么波动,处在随时能入睡的状态。如果没有银灰那个隐秘而小心的吻的话。
听到问题的博士和银灰都是一愣。
博士的神色僵了一下,微微低头让半长的头发遮挡住表情:“没什么,刚刚恢复记忆,有些情绪激动。”
菲林扭头看向博士,良好的视力让他捕捉到了藏在凌乱发丝间的微红的耳廓。这并不是苦恼或者厌恶的时候应有的表现。
银灰缓缓地磨了磨牙,深吸了一口温暖干燥的空气试图平复突然鼓噪起来的心跳。
并不是全无希望的,在凯尔希和博士的絮语中,他轻快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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