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紫英抬起手来轻轻合上玄霄的双眼,俯下身去碰了碰那道殷红似血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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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辞了天墉城长老之位,慕容紫英如今亦同玄霄一般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眼下唯一要紧的事便是寻一处铸剑之所将火灵珠与羲和剑融合。二人俱不愿再回天墉城,想来想去,既可以安身又能铸剑的所在也只有紫英旧日暂居的姜国剑冢了。
依着玄霄的意思,左右身无他事,御剑而去与一步步走去也无甚区别,正好一路游山玩水。慕容紫英却恐夜长梦多,一刻也不愿耽搁。二人争执一番,终于还是玄霄随了慕容紫英御剑来到剑冢。
紫英上一次来此还是与望舒剑注灵的时候,此后诸事纷乱,竟是一直未有得空回来。玄霄见铸剑炉上洒着点点早已干化的血迹,知是慕容紫英祭祀望舒的鲜血,一阵心痛,握着他的手也是一紧。待想教他歇息片刻,慕容紫英却是视而不见,自将内室与铸剑厅里里外外打扫一番,安顿好了玄霄,便一言不发地从剑匣中取出火灵珠细细思索注灵之法。
若是寻常材料,无论锻剑注灵都要先放入剑炉中融化,可这火灵珠本身即是火力之源,凡火又怎能化其质体,恐怕还得玄霄以自身阳炎为引,先以肉身吸纳火灵珠之力,再以人剑合一之法将灵力渡予羲和。他将这个想法说与玄霄,玄霄亦深以为然。慕容紫英又想火灵珠与羲和剑俱是世间至阳之物,由玄霄一人承受如此强盛的阳息,难保不引得他自身炎阳失控反噬。为保万无一失,还需自己手持望舒剑在旁护持。玄霄自然无有异议,只说此事尚可从长计议,无需急在一时,慕容紫英却道今日恰逢十五,晚间月光鼎盛,于克制炎阳大有助益。若是错过,至少又要再等一个月,倘若不巧再遇上阴天那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玄霄虽然不置可否,但见慕容紫英对注灵一事十分焦急,拗他不过,又知他是担心神界随时找上门来,略一思索也就依了。
子夜时分,娟娟月光下,玄霄手持火灵珠,缓缓以自身真气牵引其中灵力。火灵珠的火力何其鼎盛,玄霄体内本就烈阳纵横,被火灵珠一冲,顿觉一阵焚心之痛急冲上来,一瞬间仿佛重新回到了走火入魔时的日子,下意识紧紧皱起眉头。慕容紫英跪坐在他对面,见状连忙念动望舒心法,周边寒气骤然加巨,玄霄蹙着的眉便舒展了些。
没料到火灵珠之力居然如此霸道,师叔才刚吸纳了十之二三便已如此难受,再往后实在凶多吉少。慕容紫英心中打鼓,冷汗涔涔,口中丝毫不敢松懈,连番催动望舒之力调解接连冲撞而来的炎阳。饶是如此,在灵珠与玄霄这两大火炉的灼烤下,望舒冰寒亦是杯水车薪。
紫英暗暗后悔自己先前太过急于求成,竟将师叔置于如此凶险之境。待要出言劝玄霄暂停运功,却见玄霄头顶冒起丝丝白气,显然行功到了紧要关头。先不说自己的声音他能否听见,在这当口即便听见了恐怕也难依言而行。似玄霄这般霸道的功体,内息流转之时倘若强自停滞,轻则修为大损,重则经脉俱废,端得是进退两难。他却没有想到自身的寒气若骤然失却炎阳制衡,极易趁机窜入五脏六腑,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眼下之计,唯有凭二人修为硬撑过去。慕容紫英想到这一节,不敢再分心,咬紧牙关将寒气又提升了一重。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玄霄眉间火纹散作三瓣,头发眉毛皆转赤红,周身火炎环伺,经脉中不知承载着多少炎阳。而他渐渐凌厉的容光让慕容紫英越发担忧,只因此时此刻,他自身所能承载的望舒寒气似乎也已到了极限。
慕容紫英虽然吸纳了梭罗果,毕竟不是天水违行的至阴女体,能将望舒之力发挥到七成已是极致。他知道自己修为不及玄霄,一早便已打好了借助十五夜晚的鼎盛月力克制炎阳的主意。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子夜时分尚且亮得有如玉镜冰盘的明月,在这要紧关头却被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严严实实遮住。本来清光皎皎的夜晚骤然间一片阴黑,慕容紫英但觉自身血脉似乎立时就要结冰,而玄霄失了月力辅佐,原本光彩照人的容颜此时血脉偾张,依稀可见皮下青筋根根转为赤红,极为可怖。
慕容紫英神智尚且清明,知道这般硬撑下去,两人终于不免齐受反噬,心念飞转之间,陡然想到二人在禁地疗伤之时曾贴身抵御羲和望舒的反噬。时至今日,自己与师叔之间早已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即便紫英一想起来依然羞涩难当,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刻又岂容他稍有迟疑。
仿佛一片漆黑中骤然现出一线光明,然而此时此刻一件件脱去两人衣裳已然来不及,慕容紫英情急之下灵光一闪,不再多想,伸出双臂紧紧扳住玄霄两肩,随即身子猛地一倾,密不透风地覆上那鲜红欲滴的双唇。
甫一贴上玄霄,无穷无尽的炎阳顿时流入紫英各处经脉,五脏六腑须臾间便暖和起来。他更不敢松懈,双手顺势环住玄霄,吻得越发专心致志,仿佛要将自己整个送出去。
只听玄霄低低哼了一声,接着自身腰间一紧,已被牢牢箍住。大约是通体纵横欲裂的炎阳有所缓解,玄霄回应起来亦是风起云涌。不多时,二人再也无法维持坐姿,玄霄回手按住紫英肩头猛一使劲,两人双双滚倒在地下,四唇犹自紧紧相贴。
玄霄自身火灵强盛,原本极易吸纳火灵珠之力,只是担心炎阳反噬不敢尽力而为。此时有紫英贴身传来的阵阵寒气辅佐,登时去了后顾之忧。他全力运转起炎阳心法,不到一个时辰便感到灵珠已被自身取了大半。他却并不放开紫英,一手探到了放在身边不远的羲和剑,默念羲和剑决,待入了人剑合一之境便将体内承载的火灵缓缓推入羲和。这般此消彼长,又有紫英制衡,那焚心之苦渐渐缓和,终于再也感觉不到。
取而代之的是开始沸腾的血液。
不多时,火灵珠之力已尽数注入羲和剑上。玄霄的吻也从先前的专横霸道变得缠绵悱恻,唇舌相缠之际温柔缱绻、欲断还连,直吻得身下之人亦渐渐有些神志涣散,周身不知何时生出丝丝异样的麻痒。
紫英真气损耗不小,又被玄霄在身上压了许久,此时浑身脱力,脑中昏昏沉沉,既担心着玄霄体内烈阳不知是否缓解,更有些舍不得这如梦如幻的温存,只管牢牢贴着他不敢放开。直到身上衣衫顿松,衣带不知何时滑落于地,这才发现玄霄早已无恙,方才竟还趁着自己关心则乱的当口,一举得手。
“师叔!”一声怒叱后,胜过羲和炎阳的红色迅速在脸上荡开。
“哦?你自己送上门来,怎能怪我?”玄霄按着他,脸上全是笑意。
“师叔怎可乘人之危!”
玄霄忍着没笑出声来:“乘人之危的明明是你,怎地反咬一口?也罢,看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玄霄说话间抱着紫英翻了个身,让他伏在自己身上。紫英大惊之下,忙以肘支地微微撑起身子,但见身下玄霄含笑望着他,有些急促的炙热气息不断拂过他的双颊,吹得人脸红心跳又沉醉不已。
头顶乌云缓缓散去,一缕月光重新投在玄霄脸上,紫英一望之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此时的玄霄褪去一身凌厉,微微挑起的眼尾藏了流连不绝的爱意,眸中细细碎碎的渴望犹如漫天星光点点,只消看得一眼便足以心动神摇、如痴如醉。
与挚爱之人相拥着吻了这许多时,紫英又岂能毫无所动,只是先前担忧之情占了上风,发觉被戏弄了之后又是一阵恼怒,直到此刻,方觉克制了许久的情动陡然间一发不可收拾。
良久,紫英抬起手来轻轻合上玄霄的双眼,俯下身去碰了碰那道殷红似血的朱砂。须臾,又是一啄落在眉心。
短暂的碰触饱含了无尽的隐忍与眷恋,轻而又轻却又无比珍重。玄霄周身浑似电击,双臂一松顺势将他放下。慕容紫英却不离去,与玄霄并肩而卧,低声道:“师叔,再一会天就亮了,咱们回房罢。”
玄霄低低“嗯”了一声,拉过紫英的手攥了攥,只觉冰凉渗骨,不禁心中一痛,懊恼道:“适才是我大意了,你觉得如何?可有感到寒气反噬?”。
紫英摇摇头:“先前师叔独自与火灵珠之力相抗,一定更为难受。”
玄霄一手撑地坐起,向着他笑道:“无妨,现下不是没事了。”
慕容紫英回想起适才险象环生,兀自心有余悸。见玄霄起身,他便也坐起面对玄霄道:“都是弟子不好,未曾思虑周全便让师叔以身犯险,师叔若是因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弟子……”
玄霄最看不得他这师侄不分好歹地认错,不等他说完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柔声道:“我没事,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方才的样子……我很喜欢。”
紫英心中猛地一荡,不敢再看玄霄,微微别过头去,半晌,忽又笑道:“既然如此,师叔不责罚弟子了么?”
“呵,我是在想,该怎么罚你……”玄霄眯了眯眼,忽然拉过紫英的双臂环在自己腰间,笑道:“有了,我现在乏得很,你便这般送我回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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