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正文-----
段宁沉从厨房拿了米粥,火速回到了房间中,正好碰上了打算出去的聂彬等人。
段宁沉自是认不出与他们行了一路的“王三”是眼前的聂彬,只当他们是好心的过路人。他急忙问道:“你们看过他的情况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
裴叙的御用医师路恒站了出来,说道:“易公子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只要再静养几日,应该就无碍了。”
段宁沉医术有限,不知道裴叙突然发病是为什么。路恒给他的解释是,天寒受冻,再加上受到惊吓。
段宁沉对裴叙的寒症稍微有点了解,而且这说法也与他的猜测吻合。是以,他对此深信不疑,因而裴叙昏迷的这两天,他一直在给他捂被子,时不时给他输内力,生怕又冻着了他。
他恢复内力的速度比不上消耗的,如今只剩下了三成左右。
不过问题也不大。他的下属接到了他的传讯,早上的时候赶来了,有约莫二十来人。
左护法戚奉亲自去办对付武林盟的事情了,但是派了他们轻岳教十大高手之一的袁洪兴到这里来,听从段宁沉的差遣。
只是让段宁沉很是来气的是,崔纹没有听他的命令来这里给裴叙看病。所以他也不得不委托这些陌生人。
好在陌生人医术也还过得去,裴叙总归是有惊无险地醒了过来。
崔纹说是之前不小心带了武林盟的尾巴,连累了教主以及大家,他很愧疚,因此想要将功赎罪。
段宁沉听到别人转达的话,气得恨不得当即把崔纹揪过来,暴打他一顿。他按捺住了心头的火气,提笔写了一封信,信中的意思是你过来治疗“易叙”,就算你将功补过了。
只是他料想崔纹不会听他的,后者性情向来执拗。
他又派了人前往他们所借住的村庄,打算给那户人家一大笔钱,权当是补偿,以及看看有没有黑衣人的尸体留在了那里,查查刺客的底细。
他从前游戏人生,只图自己一个逍遥自在,从来不在乎别人的袭击与刺杀。
打回去,躲过去,就完了。也鲜少在乎是何人想要对付他。
可是这次连累了裴叙,让裴叙受了重伤,他不能忍。
他发誓无论背后是什么人,他都要讨回场子。
他觉得自己也要干些符合自己凶残名声的事情,才不枉世人称他为“魔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迈着尽量轻快的步子,进了门。
看到靠在床头的裴叙,他阴郁的心间瞬间被照入了阳光,倒不用刻意去调整心情了,他的神情自然而然地开朗来。
“小叙!”
他将手中的碗放到了床头,替裴叙将仅是披在身上的大衣给系好了扣子,认真地说道:“大夫说了,你不能受寒。”
“我没事。”裴叙淡淡道。
房间里放着两个炉子,他现在难得手脚都是暖和的——或许也是段宁沉的功劳。
他垂眼看着段宁沉灵活的手指,眼睫轻颤了几下,在对方收回了手时,忽然说道:“这些天……谢谢你。”
“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提到这个,段宁沉便沮丧低落了起来,内疚道,“本来……是想让你看丰富多彩的江湖。结果却让你见了那样血腥的场景。这其实……不是我的本意。哎!”
他烦躁地挠起了头,发誓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无论对方是什么人,我都会把他碎尸万段!”
裴叙感受到了如炬般的目光,他抬起了头,见段宁沉双眼仿佛燃着熊熊烈火,坚定且认真地望着他。
他被烫了一下,将眼睛挪开了一秒,又重新望向了他,“你……”
裴叙的话还没出,就被一个更加激昂的声音给打断了,“哎呀!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段宁沉将粥端了起来,双眼亮晶晶,殷勤地说道:“小叙!你饿了吧?我喂你吃粥!”
就仿佛一秒钟从一个杀气腾腾的狼变成了一只傻里傻气的狗。
裴叙:“……”
“不必了。我自己来。”
他欲接过,段宁沉却严肃地避开了他的手,义正言辞地说道:“你大病初愈,身体肯定没力气。如果粥把你烫到了怎么办?而且如果粥撒在了被子上,那还要换被子,换被子就又得拿一床新被子来,新被子是冷的,然后你就会着凉,病情加重。你看,这怎么能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碍于颜面,不肯让我给你喂粥导致的。还好我机智,提前预判好了这些,所以咱们就可以避免这些事。”
从主观方面,裴叙非常不想听段宁沉瞎胡扯这些有的没的,更不想因他的歪理邪说而屈服。但是想着段宁沉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只得忍气吞声地移开了目光,权当是默认。
段宁沉沾沾自喜,面上一副忧郁的模样,拿着勺子搅了搅热气腾腾的粥,唉声叹气道:“世界上像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往哪里找?又聪明又强大,还温柔体贴。但是小叙连夸都不夸我一下,我好伤心好难过。”他一边说,一边偷瞥裴叙。
裴叙面无表情。
段宁沉咬重了语气,强调道:“真的好难过!”
裴叙:“……”
暗示到这份上了,对方都无动于衷,段宁沉开始委屈,愤怒地一拍大腿,“你刚刚都谢谢我了!为什么不肯夸我!”
这一掌拍得是随心,他倒是忽略了一件事,顿时面皮一抽,抽了口冷气,龇牙咧嘴。
裴叙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右臂上,这才留意到他小臂那里有一部分微微突起,似乎是缠了绷带。
裴叙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段宁沉脸上的表情一收,忙道:“没事没事!是不小心扭伤了。喝粥喝粥!”他赶忙舀起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裴叙嘴旁。
裴叙却是盯着他的手臂,又道:“给我看看。”
让美人知道强大的自己受伤,无疑是件很丢人的事。
实际上这道伤还有些深,当时战斗时,他只匆匆点穴止了血,后来逃脱,他又一心一意全在吐血的裴叙身上,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情况太放在心上。
现在裴叙的注意力全在他的伤上,他实在感觉头皮发麻,只后悔自己总是放飞自我,然后一次次后悔,下次依旧放飞。
他企图插科打诨混过去,“唉呀!原来小叙你这么关心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裴叙抬起了眼睛,平静地看着他,黑眸澄明如琉璃。
被他这样看着,段宁沉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心慌慌,开始挠头,“啊啊!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还是小叙你的身体更要紧。我皮糙肉厚,不用担心我。”
“给我看看。”裴叙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中带着不容忤逆的命令。
段宁沉皮肉一紧,本能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他长期混迹江湖对于危险的本能警觉。
——上次他有这感觉,还是在面对李叶舟的时候。
没道理。
当真没道理。
段宁沉暗暗瞠舌地心想。
靠坐在床上的裴叙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且孱弱纤瘦,怎么看都和“危险”两个字挂不上钩。但他偏生就是因对方简单的四个字而心中发憷。
他心中告诉着自己这都是错觉,但还是将碗又放了下来,脱下了衣服,索性破罐子破摔,嘴里还在道:“好吧好吧,既然小叙这么爱我,那我也不能辜负小叙对我的爱意。但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吓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