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破

-----正文-----

蒋落梅躺在病床上，看着支桌子摆餐盒的方时，心里默默想着，要不是自己病发，恐怕今天还被蒙在鼓里。而方时的父亲方江正从三百多公里外的出差地开车返回，放下电话的那一刻，马不停蹄地驱车往回赶。

那天，王耳与方时正好在家中吃晚饭，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哐”一声，大概是手里的手机砸到地板上，两人见状不妙立马赶去爸妈家。一开门，蒋落梅脸色发白，全身瘫倒在沙发上，吸不上气，苍白的狰狞。王耳一把横抱过她，方时去卧室拿了小型的吸氧罐头，一个箭步冲下楼发动汽车，蒋落梅在后座捏着王耳的手。车停在急诊门口，方时不记得了，只记得匆匆的白色衣影和惨绿的地板，挂号缴费的过程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嘈杂模糊的人声以及在室外抽烟时鲜艳的三个红色大字“急诊部”，他甚至不记得王耳这个人，只记得后来有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肩膀。窗外点点杂黄色的路灯灯光斑驳倒影，在二十四小时通明的医院走廊里，王耳取过车钥匙回家，方时去陪母亲。好在送来的及时，蒋落梅不到十一点就出了手术室转进特殊病房，方时在旁边看护，靠听歌强撑一会儿，十二点多王耳又打了视频过来。

这个骗子，他明明会手语，他告诉我明天早上六点多来替我，还要带一笼香喷喷的稍卖。他说的好像什么大事也不会发生，他的语气那么轻松，好像妈妈从没有来过医院，一直平安地在家里生活，下楼的时候，我永远都忘不了踩空是什么感觉，速度到底是什么概念，我还在密度是每平方米1.29千克重的空气中，他可以置身事外，做坚不可摧的墙，而我是墙角下数百年前的历史遗骸。第二天，他特意穿着一件墨绿色衬衫与米色阔腿裤，手里拎了刚出蒸笼的稍卖与豆浆，我们在病房里吃一顿特别的早餐。我用水简单的漱口，冲洗了一下脸，镜子里的黑眼圈重的吓人，这是照顾生病的家人必要的结果，我没有抛弃她，我爱她，就像二十年前她没有再造一个生命来取代我，她爱我一样。现在我还有王耳，他正打开食物给我摆好，好让我这个熬了一夜的人正确地吃上一口。出门时我接过钥匙，顺带一包垃圾，打开车门插钥匙的时候，才发现垃圾还被我拿在手里。到家我先去卫生间洗澡，水从头顶将我淋湿，在近乎窒息的环境中我发现我还需要呼吸，我还有一种人类的本能。我不知道我躺在床上睡了多久，总之一起床我便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这周原本要接一个新成员来家里，我要养猫啦，哦，但现在只能再寄养一会儿。我一到病房王耳就走了，他连钥匙也没拿，后来在短讯里他解释道，“方时，你妈妈知道这件事了，我怕刺激她，等她出院了你再联系我吧，到时候我来你家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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