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故事
-----正文-----
08.
“你叫什么?”
“你干嘛凑这么近?”江裕捂住口鼻,这动作极大的冒犯了顾之悟。
他觉得他在江裕的眼睛里,不是死人就是病原体。
顾之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凑这么近,又不是近视,站在窗边就能看清班长的样子。
但就像着了魔一样,做着没有缘由的事,顾之悟与江裕的眼睛对上,还不到一秒他就心虚了。灵机一动抓过班长手里的体温枪,举到他额前。
“我来......帮你测测体温。”
“你能离我远一点吗?我没戴口罩,”江裕已经完全清醒了,他把刘海又抓下来,遮住漂亮的额头,“再说不需要你帮我测体温,我有手。”
这话说得并不动听,顾之悟心里又开始烦躁。
偏偏班长没有半点恶意,他重新戴上眼镜,对顾之悟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没得病。”
“什么?”
“我说,我没得病。”顾之悟认真得重复了一遍,他不想看见江裕用惊恐的表情看着他。
“先不说戴口罩并不能百分百防病毒,”江裕一脸正经,“但戴口罩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保护别人,所以我没戴口罩,很容易传染你,懂吗?”
顾之悟看了看手里的体温枪,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在正常范围内。
“你看,36.5度,你没病。”
江裕笑了,即使戴着眼镜,笑起来也很好看。
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我知道我没病,我睡着之前测过体温的。”他把桌上的口罩重新戴回脸上,不过只拿了一个,剩下的那个被他扔进垃圾桶。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上课啊。”还让我内疚了这么久,难道你是故意这么做,只为引起我的注意?
江裕坐在床边,穿着袜子的脚寻找地上的鞋。
左脚先是踏进了右边的鞋子,脚掌往里钻了钻,意识到不对,马上退出来,脚尖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
一边找左边的鞋子,一边回答顾之悟的提问:“我为什么要去上课啊,难得老师同意我休息,我当然要好好休息了。”
09.
顾之悟没想到江裕会说这样的话。
这比江裕说“对啊,我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还要让他惊讶。
无论在他的眼里,还是在班里其他同学的眼里,班长都是那种上课听掉一个字都会在课后偷偷流泪的人。他一定是班里听讲最认真的学生,不然老师提的问题,他为什么都能答上。
“因为我会预习和复习。”江裕瞪了顾之悟一眼。
这样的班长生动可爱,看得顾之悟只想摸他的脸。
只可惜戴着口罩,他什么都看不到摸不到。
“你不回去上课吗?”班长问。
“那你不回去上课吗?”顾之悟用班长的提问回答了班长,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有才华,江裕一定觉得此时的他非常耀眼。
甚至想带班长去隔壁学校看他打球。
“我回啊,等第二节晚自习下了我就回去。”
“你睡觉还记时间的?”顾之悟又开始烦躁,他把校服的拉链拉开,扯了扯里面的衣服。
“这里能听见铃声。”江裕说。
行吧,顾之悟很失落,他就像在公鸡面前开屏的孔雀,够自恋够好看,但对方爱答不理,还觉得这鸡怎么这么多颜色这么土。
“等下一起回去吗?”
“不,”顾之悟有些生气,“我要去隔壁学校打球。”
“哦。”
“要一起去吗?”
“不要。”
“那老师问起来,你能跟老师说我不舒服吗?”
“不能,老师问起来我会如实回答。”
江裕一脸认真。
......
“等等。”江裕突然叫住往外走的顾之悟。
“怎么了?”是不是反悔了?顾之悟兴奋的回过头。
班长语重心长的叮嘱他:“多穿点衣服吧,这样会着凉的。”
......
10.
“顾哥,别走神了,你都快抱着球走到自家球门里了。”
“别胡说,”顾之悟反驳他,“我怎么可能做越位的事——”
说还没说完,他猛然反应过来,隔壁学校根本没有足球场,他也不会踢足球——所以他是真的走神了,心里满是江裕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日思夜想一个人。
“在想什么?”朋友问。
“在想我们班班长。”
“哦,那呆瓜啊,”朋友从顾之悟手里抢过篮球,拍了几下之后,投出一个标准的三分球。篮球进框之后带着网兜左右飞舞,落到地上弹了几下,又回到朋友手里。
“怎么,他又在老师面前打你的小报告了?”
“说吧,怎么整,我脱了校服去门口拦他!”
顾之悟皱着眉头:“......你干嘛叫人家呆瓜?”
朋友一愣,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是顾哥你们先呆瓜呆瓜这么叫的嘛。”
“我没有,别胡说八道。”
“那打你小报告,确有其事吧?”朋友反驳,他的确记不清先叫人“呆瓜”的,是顾哥还是顾哥的朋友们。
“那天我的确翘课了啊,被老师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朋友们面面相觑,感觉今天的顾哥有些奇怪。
“对了,”顾之悟又叮嘱道,“别一天天就知道去校门口堵人,有那时间不能多读点书吗?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东西?”
“顾哥,你咋走了?”
顾之悟从地上捡起外套和书包,穿上后认认真真地拉上拉链,又从书包里摸出口罩戴上,还特意用手指顺着脸和鼻梁按压了上面金属条。
“走了,不打了,天气冷,我怕感冒。”
顾之悟朝他们挥挥手。
今天的顾哥真的很反常。
11.
“阿裕”江妈妈又端着水果走到儿子房间,看见儿子认真复习的样子,她很欣慰,“休息一下吧。”
“谢谢妈妈。”江裕停下手里的笔,转头看着母亲。
江妈妈摸了摸儿子的头:“能跟妈妈讲讲,顾之悟的事情吗?”
“妈,您认识他?”
“你写在小板上的,”江妈妈指了指记事板,“是朋友吗?男孩女孩?”
江裕认真思考了母亲的提问,他本想说只是普通同学,但认真一想,顾之悟别扭的样子,就是在掩盖他担心自己的事实。朋友才会因为担心而翘课到医务室来看他,普通同学只会嘴上变大关心。
所以他回答说:“是朋友。”
“噢,好难得,他成绩好吗?”
“一般般吧,全年级中等的样子,不过长得很帅。”江裕知道母亲并没有打探顾之悟成绩的意思,只是因为自己说过,只和成绩好的人做朋友。
“太好了,我们阿裕有一个帅气的男朋友了。”
“是男性朋友,妈妈。”江裕推了推眼镜,“您这么说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江妈妈捂嘴偷笑,她喜欢看儿子身上,任何与他认真性格不符的模样。
“那你能跟妈妈讲讲,关于顾同学测体温的故事吗?”
江裕笑了,他合上桌前的课本,从果盘里叉起一块苹果,鼓起腮帮子将它咬碎之后说,“顾之悟呀,这个人可奇怪了,他没有体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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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