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要练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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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今天老师晚课拖了堂，但黄小芸早就约好了和别人直播打LOM，来不及回家里，她只好去‘魅蓝时代’。

魅蓝时代是一家网吧，老板叫琪琪，没人知道她的真名。琪琪化浓妆，看不出年纪。魅蓝网吧算不上腌渍地，但没有身份证也可以玩，只要付三倍包间的钱。

黄小芸问琪琪，怎么小孩的钱都赚？

琪琪说，谁的钱好赚就赚谁的。

黄小芸初中就在魅蓝时代打LOM，琪琪知道在游戏里黄小芸是全服前十。琪琪很喜欢小芸，常常用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揉她的头，叫她弟弟。

这天琪琪不在，魅蓝时代被查，没等黄小芸开第二局，就被逮住了。别的不怕，就是黄小芸的家长正在千万里之外的某个地方做生意，家里没人领她回家。被逮到后，黄小芸只因为没玩尽心而烦躁，她不慌张，只要琪琪姐回来了，说她是她亲戚就没事了。

但一个又高又瘦的人说，她是她姐姐。

那人留着短发，脸上没笑意，有点凶有点冷，明明是一副男生的打扮，却让黄小芸觉得她好像所有人的大姐姐。

但她很好看。好看在不被传统审美规训。

尽管入夜，但天气还是热，她带着黑色口罩，三分之二的脸都藏在无纺布下面。

黄小芸觉得她像游戏里魔法师类的角色，CG的精美绘图里，魔法师们总藏在长袍下面，模糊了身份，看不清表情，进攻辅助都是五光十色的魔法特技。

真是不好，不应该跟着一个陌生人走夜路。

黄小芸和她并肩走着，她说要送她回家。

“还是不要单独去网吧，太乱。”那人说。

黄小芸笑了笑。

那人也看见黄小芸笑了，这含义有点难猜，但那人猜到了，她猜黄小芸心里在说，你不也是女生吗，那你不也一个人去网吧了吗。

黄小芸什么都没说。

“我成年了，”那人语速极快地说，怕被谁捉到似的。“而且我是第一次去网吧。”

“你看起来这么可爱，被人欺负了怎么办？”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是吧。”那人最后说道，语气是句号不是问号，这句话不是为了征求别人的意见，只是为了消解上句话里随意评价别人的尴尬。

陆柯燃从没觉得组织语言是这么费力的事情。

街灯送来一点晚风，脸颊才显出过高的温度。黄小芸心想她这人怎么什么都说。

“你也挺可爱的。”黄小芸回击陆柯燃一句。

虽然听起来并不是赞美，实在忍不住，陆柯燃隔着口罩偷偷笑了，眼睛都弯起来。

老K根据陆柯燃的五官气质定制了‘冷酷无情’人设，但陆柯燃勉强减少了笑的次数，顶多占到一个‘酷’字。

并不是莫名其妙的一点火气。黄小芸直播打游戏的时候从来不露脸，就是因为怕被别人认为‘可爱’。生活中被大家夸来夸去并不让人反感，但是游戏里多是男生，一见到黄小芸本人，总越过她的游戏技术而去评价她的外貌。‘对面妹妹好可爱大家要让着她哦’，这是黄小芸最讨厌的话。

好可爱的妹妹游戏里杀人也是不眨眼睛的哦。

黄小芸的音色偏低，从此桃总就成为了LOM某服里难辩性别的全服前十。

如果是陌生人之间的相遇，那么差不多到姓名就可以打住了，随便聊聊天气和食物，就是一次很不错的交谈。

黄小芸问陆柯燃在哪里念书。

陆柯燃想了想说，在当艺人。

黄小芸说，原来是明星啊。

陆柯燃说，三十六线的，都没你打游戏红。

晚上回到宿舍，陆柯燃躺在床上拿手机翻微博，今天涨了一个粉丝。

点开看看，名叫“是桃桃桃啊_”，认证是游戏up主。

结尾的那个下划线隐藏了一点什么。陆柯燃点开‘是桃桃桃啊_’的个人主页，‘是桃桃桃啊_’转发了陆柯燃的练习室舞蹈视频，并评论说，跳得真棒，后面不落俗套地配上了三颗桃子图案的emoji。

陆柯燃给‘是桃桃桃啊_’发了私信：

黄小芸？

（并在结尾处配上了三颗桃子emoji）

‘是桃桃桃啊_’回复：

yes，桃总本人。

（结尾配上一个握拳的emoji）

陆柯燃对着手机噗嗤笑出来，声音没藏住。

团员们吓了一跳，问陆柯燃笑什么？出去打游戏打傻了吗？

陆柯燃说有粉丝评论了自己的微博。

那有什么好笑的，在敷面膜的团员绷着脸说，指不定是不是公司买的粉。

这倒是真的，陆柯燃的微博粉丝有五万，其中大部分都是公司买的粉。其他的团员也一样，大家三万两万的粉，都是买的。老K说就算不红，但知名艺人的排场要有。

赶紧睡觉吧，团员们相互打着哈欠说，明天还要练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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