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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玉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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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撩起来

-----正文-----

不知不觉二人来到剑冢已两月有余,除过每日修补结界之外,其余时日慕容紫英大半只将自己独自锁在剑室,倒是玄霄喜爱庭院里幽静,时常在外静坐修行。此时正值初冬,天欲小雪,而玄霄自持有炎阳护体,仍是一身蚕丝单袍。

前些日子慕容紫英曾按着琼华旧年的样式给他缝制了一套新衣,玄霄见过没说什么,只淡淡收了,日常出入还是原先那一身旧袍。紫英知道他的脾性,纵然心中酸苦,亦不知再说什么。好在二人虽各怀心事,起居秉性倒是相去不远,又不常打照面,几十天下来彼此间倒也相安无事。

眼见又到月朔,结界内外虽仍无恙,羲和望舒的光华却比上月此时黯淡了不少,玄霄与紫英都知道这是宿主灵力入不敷出,渐渐枯竭之象,这般下去结界崩塌只在迟早之间,得以支撑到今日全凭了双修之法互补亏损。二人皆未料到这隐形埋迹的结界维持起来竟然如此耗力,然而时至今日,也只能拖延一日算一日了。

太阳落山前玄霄祭起羲和又补了一回剑冢上空的剑网,收剑转身时忽见慕容紫英不知什么时候于院中石几上摆出一只酒壶,两个小小酒盅,向他微一欠身道:“这是弟子收了好些日子的百草酒,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却也略可滋补,师叔可愿同紫英浅酌一二?”

玄霄斜望天空,只见远处厚厚一团乌云正向剑冢方向靠来,日头也已不似先前红艳,皱眉道:“你倒有闲情,看这天色怕不是要下雪,还不快回屋里去。”

紫英不为所动,反而撩起衣摆挨着石几坐了,笑道:“晚来天欲雪,正宜相伴对饮,师叔就当陪弟子解个闷吧。”说着执起酒壶,斟满两杯。

玄霄摇头道:“竟不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私藏美酒了。”

“旧年间旁人送的。”紫英抿了一口,淡唇轻启:“今后却不知有没有机会再饮了,趁着师叔也在此,更比一人独饮好过些。”

玄霄淡淡道:“你修道多年,难道不知饮酒乱性?”

慕容紫英微微苦笑,举起手中杯盏一饮而尽,才道:“师叔说是,那便是罢,弟子只知这东西偶尔还能解忧。”

玄霄凝视他片刻,终是撩起衣摆在他身旁坐了,敛起袖口又给他斟满一杯,尔后捧起自己面前的小盅,浅浅一酌,道:“既然如此,我也来解解忧烦。”

凑得近了玄霄方才发觉这小小的酒盅颇有些眼熟,材质非瓷非玉,淡朴无华,持在手中却感一股幽寒之意凝聚不散,仔细看来竟与东海漩涡一带生长的冰晶石有八成相似。他心中疑惑,曲指敲了敲,向慕容紫英看去,慕容紫英却有意无意转开了头,并不与他正面相对。

酒是烫过的,入口温度适宜。两杯过后慕容紫英的侧脸已泛起嫣红,黑长羽睫微微忽闪,于肃杀寂冷的剑冢中看来别有一番可爱。玄霄怔了一怔,定睛望去,恍然就是昔年跟在自己身边学剑的清削少年,冰天雪地中小脸冻得通红,握剑的手却比派中年长弟子还要稳健。

“——御剑之道,在于心而不在于形。你的剑法根基已成,从今日开始,可以修习以气御剑了。”他看着少年滴水不漏地演示完一套三才朝元,点头以示赞许,少年听了他的话极是高兴,迅捷无比地扬了扬嘴角,小心收起手中之剑,正襟危坐开始听他讲授心法。

不知是否酒力的缘故,抑或心情骤然激荡,玄霄觉得头有些发晕。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纷至沓来的思绪,却又想起另一件事,趁着紫英在旁,顺口问道:“望舒不会随意认主,你的命格并非天水违行,究竟怎样成了望舒宿主?”

慕容紫英大概未提防他忽然问起这个,沉默半晌,淡淡道:“弟子成仙以后,便改了自己命格,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他有意答得漫不经心,心中却是暗暗期盼玄霄追问,等了好一会,见那人只是轻叹一声,更不多说,悬起的一颗心复又沉落下去。此时他也有了五六分酒意,只觉心神荡漾难以自抑,想要与玄霄说些体己话,问他这些天过得如何,又怕反惹人嫌恶。又见玄霄虽答应与他一处饮酒,可神色间始终冷冷淡淡,仿佛有没有他这个人在旁全然无关紧要。

想到此节,才刚被酒意压下去的满心愁苦再次涌上。忽然又想,比之隐香山上重逢时的冷言冷语,玄霄今日的态度较之两个月前已算缓和了许多,如此两不相扰,就此恩怨了结,或许亦非二人之间最坏的结局。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又悲又喜,又苦又甜。正要再给自己斟一杯酒,忽感后颈一凉,触手摸到一片湿寒,抬头看时原来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

絮絮雪花打着转缓缓降下,有几片落在玄霄垂落两侧的长发上,不及化去,仿若一匹暗红丝缎上悬挂了星点冰珠。又过了片刻,雪花越来越密,不多时两人头顶双肩皆被薄薄一层落雪覆盖。慕容紫英连日催动望舒之力,这些时日越发有些畏寒,一时半刻间已打了好几个冷颤,一边玄霄却似浑然不觉寒冷,狭长凤目半阖,仰头望着阴灰天际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看得心口微疼,趁着神思恍忽忍不住伸手拢上玄霄的头发,五指轻拂之下才刚积起的一层薄雪噗噗掉落。慕容紫英见玄霄并不推拒闪躲,心中一热,正要撩起他垂落身侧的长发好拂去肩上落雪,忽然瞥见他外袍之下的中衣领口隐隐泛着注灵后特有的水蓝色柔光,正是自己给他缝制的那一套,只是平日里掩在外衣下面,轻易看不见。

说心中没有欣喜那是假的,然而不等慕容紫英有机会仔细探察,手背便被另一只干燥炙热的掌心覆上。

“天冷,仔细手凉。”玄霄微微侧头握住了他的手,将其从自己耳畔挪开后又轻轻一扯,示意他再坐近些。

熟悉的炎阳温度包裹上来,不多时便烘干了适才拂雪时弄得湿凉的掌心。慕容紫英不知玄霄此刻作何心思,但觉胸腔中心跳陡然加速,脑子却是越发飘忽起来。

“这酒入口绵软,后劲倒是不小。我不惯此道,这里还有半盅,你替我喝了罢。”玄霄说着拿起自己面前的酒盅,径直送到慕容紫英唇边。

慕容紫英不知玄霄是否真的醉了,这动作竟似在邀请自己与他同杯共饮。他含糊答应一声,不敢就这么接过,对上玄霄的眼神却见男子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恍惚间又回到了他与玄霄在陈州月下对酌的那一晚,只是彼时不胜酒力的却是慕容紫英。记得那是自己平生第一次饮酒,玄霄就在对面笑看着。他不擅此道,又是初次,才一杯有余便已双颊如火,手足虚飘,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玄霄便笑言他酒量未免太过不济,自他手中取过余下的半杯,仰头饮下。

慕容紫英忽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唯见眼前晃动的朱砂殷红如昨,迷迷糊糊便就着玄霄的手将杯中残酒饮尽了。不知为何,这半杯残酒分明在外面晾了许久,入口却仍温烫,一时但觉五脏六腑都暖了起来。

酒是好酒,只是比之陈州那晚的西域葡萄酒少了几分甜腻,多了些草木青涩。

飞雪渐急渐密,夹带的冷冽朔风吹得紫英一个激灵,略略回过神来。“师叔若是乏累,不如早些就寝,明日再行双修罢?”他见玄霄的颊上也已染了浅浅晕红,眼帘半开,淡冷深幽的眼眶中隐见漪涟荡漾,显然也带了醉意。

“唔……”一句话倒似提醒了那人,手心一颤放开了他,不大均匀地喘息几声,才道:“不必……今日该我主导,若是耽搁了,与你修为多有不利。”

“师叔可还好?”慕容紫英有些担忧,欲要伸手试他温度,抬到一半却被玄霄不动声色扣住了腕子。

男子眯了眼,唇角勾起一抹分外柔和的笑容:“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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