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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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无涯被苏信闲按在一张木桌前。桌上有一扇木质小屏风,对面的人被遮住面容,一只手腕穿过小屏风的底座,伸到裴无涯面前来。
见了那只手,他先前的狐疑便消下去不少,熟练地按到脉上。
“受过重创……至少还有半年才能恢复,不过大体已经调理好,血行不畅,应当是心情郁结之故……”
他低声与苏信闲探讨病情时,对面的人撤去了屏风,问道:“无涯?”
裴无涯眉头一皱,神色复杂地看过去。
他不像苏信闲,能将各式各样的情绪都消解在一副寡淡的表情中,何况侯白羽和他太熟了。
裴无涯向侯白羽身后行了一礼,道:“既然师伯在这,怎么还需要我来看?”
东方宓道:“老二做药膳是谷中一绝。”
苏信闲道:“你身为他首徒,必定差不到哪里去。”
堂堂尚药局的医官,年关将至,在厨房里灰头土脸地给人做饭,说出去实在有些不成体统,好在裴无涯兴高采烈地做了,侯白羽就老老实实地吃。
他心情不错,很快叫了崔召龙上桌,正巧裴无涯不知那些话该问,哪些不该,便总拿着崔召龙做文章:“召龙长得不错!个子高了!”
苏信闲点头道:“高了。”
东方宓明明与这些人不熟,也随口道:“高了。”
裴无涯道:“壮了不少。”
苏信闲点头道:“壮了。”
东方宓道:“壮了。”
崔召龙道:“叔叔哥哥们,我已经十九了!”
裴无涯道:“那又如何?成家没有?立业没有?会喝酒没有?没有就还是孩子。”
崔召龙道:“我最不怕酒,不信大家满上!”
他提起酒壶,一一将苏信闲、东方宓和裴无涯的瓷杯斟满,到了侯白羽面前,就换成一壶茶水,热腾腾的往外扑着淡香。
侯白羽盯了那茶水半晌,道:“我的酒呢?”
崔召龙道:“信闲哥说你身体不好,还不能喝酒。叔叔哥哥们,这杯我先干了!”
侯白羽道:“年关也不行?”
苏信闲道:“不行。”
侯白羽忍不住一只脚踏到椅子上,道:“难得今天聚在一起,喝一杯无妨。”
他是真的难得开心,见了老友,一下子暴露出许多年少时的做派。苏信闲依旧不准。
侯白羽道:“就一杯!”
三个万花门人齐齐徐徐摇头,像是醉酒后眼前出现的多重幻影,过了一会儿,三个幻影凑到一处,开始讨论起他的病情了,苏信闲说,只是一点,倒也没有关系;东方宓认为烈酒与侯白羽服用的药物相克,半年内仍不该沾,裴无涯亦作此想。席间有人提到不知什么新药,三人都表示大感兴趣,开始争论此物的功效。
侯白羽揉了揉眼睛,道:“……我方便一下。”
他出了前厅,绕来绕去,终于和端着酒壶酒杯的崔召龙会和。崔召龙鬼鬼祟祟地躲在栏杆后面招手:“哥,快点。”
连忙接过酒杯向嘴里灌,却只见崔召龙下巴一掉,苏信闲已经跟过来了,再远处是还在争论利针到底有用没用的东方宓和裴无涯。
侯白羽如临大敌。
突然,苏信闲抬起了左臂。他的袖子很宽,正好将侯白羽的上半身挡在东方宓和裴无涯视线之外:“一杯。”
恍惚之间,侯白羽似乎见他笑了笑,继续将他遮在身后:“就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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