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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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秘密早就在草原上传开了。
入了夏,草原上的太阳起得早,远远挂在天头,早晨冰冷的曦光刺得他眼痛。真金在合罕的大帐外绕了七圈,也不见里面的声音有停歇的意思。少年断续的呜咽像幼猫,声声挠破他心,直跟着那点欲望沉坠到冰河里。
王子要给父亲问安,值守怯薛绝知此时不是时候,却一句话也劝不得。那少年分明懂了,只靠在帐壁听着声音,冷冷觑着天头升起的白日,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哀愁。
帐子里起伏的声音,是他最敬爱的父亲,和……
旷野的风飘忽吹来,还夹着清晨的寒意,真金不由拢紧了衣袍。他生在草原,却耐不住草原的冷。叔伯们总说他像个娇嫩的汉儿,他也不以为意,跟着姚先生读了书,也不觉做个汉人有什么不好。金莲川在漠南草原,已较遥远的北庭暖上许多。可他还未去过哈剌和林,没到过祖先驰马的斡难河畔,也不知做一个真正的蒙古人是什么样子。
做个汉人有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像父亲这般,罔顾伦常,不知礼义。
想到此处,真金蓦地心惊,猛地停住心中的罪念:无论如何,那人可是他的父亲,作为父亲能有什么错呢?
里面的声音平息后很久,安童才从帐内出来,少年整了整衣襟,把原本系好的衣扣解开,又仔仔细细系起,用手把衣上的褶皱重重压下去,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心底的罪感。
他还那么小,生得那么瘦,仿佛一手就能将腰肢拗断,父亲怎么忍心……真金自他身后遥遥递来目光,一时舍不得挪开,心里却砰砰跳个厉害:那是属于父亲的怯薛和奴婢,仿佛贪看一眼都是罪孽。
目光凉凉打在背上,安童身上莫名一颤,猝然转身,他的哥哥正远远看着他,目光模糊而冷漠,像是全然变了个人。他讪讪垂手,呆呆看他走近,不知自己的心事在他面前全然暴露,也忘记自己在他面前从来都不知掩藏。真金看着表弟懵懂的表情像小兽,秀美的脸庞无端惹人心疼,心头的火气却是起伏不定,混合着言说不清的念想,他摇摇头,面色一沉,低声命令:“在帐外等我!”
少年默默看着他走远,又悄声垂下了头,沉默看着自己的靴尖。脚底碾着地上的青草,青涩的草汁和他心头一同发酸:哥哥定是生气了,他为何生气,他有些明白,又想不明白。真金入帐向合罕请安,他依命在帐外立了许久,寸步不离。酸沉的腰身像堕入水中一样沉沉下坠,思绪摇摇晃晃的感觉像是在合罕榻上起伏的滋味。脑中轰然一响,耻感如水般将他淹没,耀白的阳光茫茫洒落,把他的羞耻照得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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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忽然一轻,却是被人拦腰捉到马上。安童不觉害怕,心底反而涌出一阵喜悦,脑中甚至荒唐地想:早先的时候,部落之间抢亲的情形大抵也是这样的罢。他不知是何人掳他而去,只是随着摇晃的马背跌撞到那人怀里,马上的人似乎比他更惊悸,感觉他靠入怀中的一刻,才安心吐出口气。
马儿失稳一滑,两人跌跌撞撞滚到草坡上,浓密的草叶瞬间覆住了身体。真金喘息未定,顾不得自己,急急忙忙去看身下人有无摔伤,手却被弟弟握住。安童看着他红肿的眼目,心下突然了然:“阿合同合罕吵架了?”见他不言,又自顾自地说,“阿合以前从不会和姨夫吵架。”
他眼里哀伤,声音却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可他明白,自他躺上合罕榻上的那一夜,他们之间的所有便已成了遥远的过去。成长的历程终与最初的心意背道而驰。
真金不答话,眼里却渐渐落泪,他解开他的衣襟,少年的背上只有轻微的擦伤,腰上的痕印却凶狠致命。待衣衫褪去,一身爱痕终于水落石出,真金缓缓呼出口气,颓唐坐在地上。盛夏的阳光滚烫而炽烈,盛放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却都不如眼前的白皙身躯明亮耀眼。
他颓然呼出口气,欲念在心头翻滚,有一瞬间竟然有种想要原谅父亲的冲动。
“阿合生我的气?”安童忍住羞耻,闭眼去拉他的手,却觉那手烫得惊人。两人都在年少青葱的年岁,随着稚嫩身体一同生长的欲望,早已瞒不过彼此。
真金覆下来的时候,吻得有些凶狠:“你既不愿意,为何不与我说?”
泪水掉下来,沿着脸颊漏进唇缝,烫在舌尖。安童喘了口气,隔开一段距离看他,只觉负气的兄长比自己还要稚气:“我既不敢违背合罕,又怎敢教你违背父亲?”
“违背父亲?”真金闻言一愣,滑在他腰间的手骤然停顿。不敢违背?他现在何尝不是在违背父亲?可是那又如何?此刻强烈的欲念如青笋一样破土而出,师长们谆谆的言教早已荡然破碎。罔顾伦常,不知礼义,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在这一刻,他只觉自己没脸再谴责父亲。
安童不说话,只用手抚了抚哥哥的嘴唇,任他颤抖地抬起自己的腿。十四岁的身体虽然青涩,但经过夜里的开拓,此刻尚且湿润。他忍痛将兄长吞了进来,在那一刻也不知自己所为是对是错。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又岂是自己能左右的?
真金莽莽撞撞闯入时,心里也有些害怕。他自幼得汉儒言教,平素乖巧,很少忤逆父亲,也从来不知为自己做主的滋味。可是这种滋味竟是这样的吗?身下那暖湿的软肉紧裹着他,青涩又炽烈的悸动阵阵传来,陌生的愉悦一瞬间兜头洒下,身体也似身下那处湿淋淋的,像落入一场大雨。
未知的旅途惊心而新奇,像走出洞穴一瞬洒下的天光,炫目惑人。安童在他身下哭了,也不知是愉悦还是疼痛,茫然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裹在朦胧的雨色里,此时看不真切。他像被抛掷异乡的稚儿,一声声唤着他,嘴里叫着“阿合”,黏着他,吸裹他,依恋他,真诚地邀请他深入,就像小时候腻在他怀里的样子。
他现在也还小呢。可他看起来并不害怕。如果他都不怕,自己又怕什么呢?
身边的草叶随着两人的动作摇晃成模糊的剪影,阳光像褪色一般散布在草原上,万籁俱寂,天地无声,唯有白云悠然浮现,和远方飘摇的草色连在一起。滚在草野间的年轻身躯,却似水面上跃出的银鱼。
真金深吸口气,将自己缓缓抵到最深,罪孽铸成的一刻,竟然有种莫名的心安,夹带着苦涩的甜蜜,仿佛自己不再是依赖父亲庇护的稚子。而他还很年轻,生命还很长,这一生尚有无限时光由着自己犯错,由着自己去闯。
安童朦胧看他,眼中仍是含泪,双腿软软挂在他肩头,像随风摇摆的青草,晃得他心神摇曳。真金心下一软,侧过脸去吮了吮他细嫩的腿壁,直将身下人吻得浑身发颤,才在他体内泄出来。
真金抹掉他眼角的泪,仍吻着他嘴角:“你害怕么?”
安童摇摇头,红着脸小声说:“不告诉别人。”
真金闻言,嗤地一笑,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嗯,不告诉别人,这是独属于我们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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