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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一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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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云一点一点抬起手,想要掩上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

缙云x巫炤

原作向,高虐

-----正文-----

缙云从未意识到走向巫炤的路会有那么长。

自踏入西陵起就不曾间断的电闪雷鸣终于暂时停歇,那绝望到足以撕裂魂魄的呼声亦渐渐被周围的断壁残垣吸纳,取而代之的是天地遗弃后的寂静。天空依然为血色浸染,再度吹起的风摇荡着劫后余生的几树绿叶,发出断断续续的沙沙声,似是同情,又似在嘲笑。

缙云终是走到了跪在石地上的巫炤身后,双手缓缓按住前方抽动不止的肩,甚至不可抑制地很想就这样拥住他。缙云有一点错觉,西陵八百年最强大的鬼师,此时此刻与他在集泷镇上救下来的平民匠人并无不同。只不过来到巫炤身边的并非从天而降、战无不胜的缙云大人,甚至不能算是一名战士,只是一个与他同样悲愤无力,在神魔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的凡人。

巫炤抽勒不停的肩膀在双手的压力下逐渐平复。良久,脖颈动了动露出一抹侧颜。缙云迫不及待撩开了挡住视线的厚重长发,发丝有些湿腻,粘着浓郁的血气。

“回去。”前面的人淡淡道。

“我不走。”缙云的声音稍小一些,却不容商量。

巫炤叹了口气,顿了顿一曲膝站了起来,转过身与缙云正面相对,刻着繁复巫纹的手搭上他的肩,片刻,用力向外推去。

缙云屹立不动,反手扣住巫炤双腕:

“我不会走。”

“魔还会再来。”

“我保护你。”

巫炤双目微睁,轻哧一声,缙云不等他说出反驳的话,手臂一探一拉,将人圈入半尺之内。

出乎意料,巫炤并没有挣扎,反而轻轻笑了笑,嘴唇微动:

“若你我仍在昨日......”

“昨日如何,今日又如何。我还是我。”

“......”

“不是说了你不能再出战。”

不知为何,最后一句话分明听起来温柔如旧,却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盖的颤抖,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我......”

缙云闭眼,心魔的声音再度闯入。

为什么要去集泷,为什么不先来西陵。

缙云,你救不了西陵。

你保护不了所有的人,更无法保护巫炤。

缙云多年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神经一抖,右手下意识去摸背上太岁,却是在手刚刚放开对方腰身时,一股力量反将自己的身子向前扯去。

一缕清清淡淡的气息自唇外涌入,重新拼凑起差点迷乱的神志。抬起头面前依旧是清晰的红色眼纹,巫炤仍是巫炤,不温不火,嘴角时常挂着一抹淡笑,胸前的精致骨饰会在清风吹过时发出好听的声响。

与心魔的一战终究大意了,未曾留心残留在身上想要乘虚而入的一丝魔气,好在巫炤及时察觉并彻底打散了心魔。魔气被除,涌入的灵气亦将散去,缙云却似乎意犹未尽,身不由己向前探了数寸,触及一片柔软,再也舍不得移开。

巫炤依旧没有推开他。陌生的接触,熟悉的温柔,新奇却安全的奇妙感觉顺着流动速度越来越快的血液一下下拍打在心上,即使在最惨烈的战场上也未曾这般沸腾过。

灿烂夺目,象征着神明身份的披风被抛下的一刻,披风下的人亦从神坛跌入人间。缙云身上本就没有不必要的繁琐,战神握剑的手快而准,在巫炤刚要触到石地的一刻,稳稳揽住他的腰身。

飘着血雾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空间裂痕把熟悉的世界割成两半,巫炤在一边,自己在另一边。唯有紧紧勾住对方,挣扎、喘息,沉沦,令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无论对错,不计得失,竟也恍然生出一种什么都不曾改变的错觉。

废墟中规律起伏的渺小身躯宛如漂游在一片血海中的独木舟,明知随时要被吞噬殆尽,却偏偏沉醉在这末日的光亮中直到永远被遗忘,抑或这本就是他内心深处最说不出口的愿望。没有西陵,巫炤也就不必存在,巫炤不存在了,缙云留下来的意义何在?

长发依旧漆黑乌亮,凌乱不堪地铺在整齐的西陵石地上,随着身体的扭动卷成一道道好看的波浪。急促却刻意被压抑的喘息声时轻时重,天空被垂落下来的雪白细辫暂时挡住,零零碎碎的血色却透过了渐渐松散的发辫,反将洁白如云的发染成晚霞的颜色。无边无际的火红在无止无休的冲击中渐渐迷乱,巫炤忽而感到身心一阵松弛——倒也不妨彻底沦陷一回,将这世间最极致的愉悦紧紧锁入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从此褪尽凡尘,以另一种方式重生。

一声压抑的极低的呻吟过后,身下连绵不绝,越发频繁的抖动逐渐归趋平静。缙云俯下,缓缓自巫炤面颊吻过,干燥的唇一点一点蹭干两行湿润的水痕。

原来万人之上的鬼师真的会流泪。缙云忽然想起被辟邪之力侵蚀的时候,身体在一环强似一环的掠夺中就要崩溃的时候忽有一股悠远绵长的灵力从掌心注入,渐渐包容、化解了横冲直撞的妖力,醒过来的一刻发现自己正躺在九井的祭坛上,右颊湿湿凉凉仿若沾了水滴,刚想伸手抹去,即被身旁的手紧紧握住。

巫炤的泪水与记忆中的味道并无不同,咸中带着一丝苦味。缙云早已不记得上一次尝到泪水的滋味是什么时候,只是那淡淡,无可替代的涩,一如盐入白水,看不出半点痕迹却能清晰准确地直击味觉,从舌尖直咸到心底。缙云抿了抿沾在唇上的水珠,想要牢牢记住它的味道,仿佛唯有这无可取代味道才能略微冲淡空气中凝聚不散的血腥气。

巫炤微微仰身扶住缙云的肩膀。不知是否因为措不及防的情事让两人都冷静了下来️,鬼目忽然完全睁开,晶莹剔透的浅红色眸子上刻着细细的裂隙,仿若境面湖水上荡过的波痕,平静深邃得要把他整个摄入。缙云一点一点抬起手,想要掩上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却在肌肤将将碰触的一刻被巫炤牢牢抓住按下。

极有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只因谁也不知道能说出口的下一句话该是什么。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巫炤自己站起,拾起弃置一旁的披肩重新系好,缓步向巫之堂的方向走去。

缙云紧跟着迈出一步想要追上,即刻被冽如冰霜的声音冻住:

“回去。从此莫再踏入西陵一步。”

五日后,消息传来,饕餮部从集泷救下的工匠尽数被西陵鬼师斩杀,放回来的战士给缙云带来鬼师的话。

“此生除却生死之别,不必再见了。”

缙云后悔了。倘若那一天巫炤不曾为自己解去心魔魔气,倘若自己未曾一时冲动,是否除却生死之别,还有再见的机会?

见过侯翟之后,缙云常常做梦,梦里有巫炤看向他时微微勾起的嘴角,有转过身后不断抽动的双肩,有咬紧双唇极力咽下却总会流露少许的低吟。醒来的一瞬之前依稀还能看见快要消失在石路尽头的齐腰长发。

巫炤没有食言,生死之别的时刻,果然见到了他。

那天缙云回到白梦泽,下意识伸出一指搅乱了几近透明的湖水,涟漪以他的指尖为中心一圈又一圈扩散开来,最中心的位置晃动着自己的倒影,飘摇欲碎,亦真亦幻。

夕阳渐渐落下,给湖面染上一层殷红,一如那双亮如宝石的血眸完全张开时,藏匿在其中最深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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