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苦难终有尽头。霞光溢彩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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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升离开后,朱朝阳取消连接在手机上的定时拨号装置。他感觉有些无聊,同时松了口气。他们居住的地方并非朱永平资产,只是朱朝阳借大学同学的名号,在郊区买下并翻修的废弃房产罢了。
只有死物记录过一树梨花压海棠。
少年宫最近师资力量匮乏,张东升的回归受到热烈欢迎,之前朱朝阳替他请了假。回到工作岗位的张东升果如久病般面色不佳,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因为沾染上了不可说的性瘾,即使从三角裤换成了平角裤,聊胜于无的减少关键部位摩擦,但是他身上的敏感带被开发出太多,作为少年宫的老师,张东升总不能一直坐在原处不列板书。一旦他开始挪动,原先暂得压抑的瘾如同海潮般包裹他的肌肤,他甚至会发出无意识的呻吟,虽然之后会立刻被张东升伪装成一连串的胃痛苦嚎。
在医院挂点滴的张东升说来后悔,临走之前没把朱朝阳打得六亲不认,他真的非常后悔。
只是挂些葡萄糖,点滴速度快了些,张东升皱着眉假寐。
“好,6号床的病人,对吧。”
冤家路窄,见面分外眼红。朱朝阳很亲切的问候张东升,“老师怎么来吊水,是最近工作太忙没休息好吗,也对,老师一直有低血糖的问题。”
编,接着编。
“是朝阳啊,你怎么到这里工作了,你还没到考研的年纪吧。是,最近工作是忙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低血糖。”
“我是在假期来这家医院帮忙,也算涨涨见识。”
病房中还有其他病人,寒暄几句后朱朝阳替他更换点滴。张东升只打两瓶葡萄糖,朱朝阳的举动一直很正常,只是调节点滴流速之后,朱朝阳伸出手在针管上轻按,好似在检查血液是否回流——然后他的拇指按在张东升掌心的生命线上,指甲沿着纹路轻划两道。
简单的调情动作,让张东升的瘾瞬间被勾起,他清楚感受到印着朱朝阳姓名的卵蛋恬不知耻的抽动着,似乎想代替手掌被针刺被指甲划,甚至期待着更放肆的手段。
“老师今天早点休息,我先去忙别处了。”
隔壁病友同他聊起这位年轻实习医生,张东升微笑着咬牙切齿。
他总是伪装成受害者,然后在罪孽之中被动前行,显得倒霉且无辜。
唐老师养了只泰迪,老公出差,她将狗带来单位锁在角落。
在同事们摸狗头的时候,张东升离得比较远。他并不怎么喜欢狗,说实话还有些厌恶。
猫很可爱,美且艳,拥有骄纵的权利。
狗有什么呢。
狗有独一无二的忠诚,和残缺的灵魂。
从农村考进城里之前,张东升没少帮着家中做农活。刚开始帮忙的那段时间,他的手上常起水泡。两片过长的指甲一夹,皮肤表层顺势划开,其中的清液流淌出来。他总觉得污秽之物没有除尽,于是挤压,即使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无意义的挤压,张东升仍然觉得其中浊物未除尽,直到血液被他挤出,才明白自己做得过火。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张东升甚至连水泡里面的肮脏还没除尽,已经迎来了名为过分的警告。
后来他的手上满是细密的伤痕,做惯了农活后,起水泡的频率减少,再后来他就考进城里,再没起过水泡。
这次应该是换季的原因,张东升的手上再次起了水泡,同时,在独处的时候,他总能看到一个个死者的影子。从刚开始的与空气唇枪舌战,到现今的熟视无睹,张东升的暴力倾向时刻诱惑着他向每个死者的残影发动进攻,除了误伤与疯子似的独舞,他什么也没能得到。
他再次搬回和前妻居住的公寓,比之前租住的房屋离少年宫远些,少些阴冷潮湿。在明亮整洁的卧房内,张东升再度翻新留有残胶的床头照区域。他能看见前妻穿着泳衣问他有没有看见自己最新款的裙子,他能看见岳父岳母吹毛求疵坐在沙发上数落他没照顾好猫,他能看见身着红衣的女性掐着他的脖子,他能看见朱永平抓着他的头按进发臭的烂鸡蛋堆中。
他知道那是幻象,只要置之不理,时间自会治愈。他从不惧怕牛鬼蛇神,人永远比未知更可怖。
因为他也没想过自己的阴暗面如此完整,像活生生的人。
不,那本就是他。那本该是他。
张东升网购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学习力强,打破最开始那扇写满耻意的墙后,接纳变得容易。
他取出快递里的插棒,查阅资料后开始拿自己做实验。套弄阴茎本身已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舒爽,张东升捏着自己的睾丸,下意识以指甲盖划弄被纹着他人皮肤的表面,一道道褶皱被抚平,甚至划着马眼也能给他带去直达心底的爽意。马眼很快适应痛苦,激动地向外渍水,涂抹润滑后,张东升握着插棒操起自己的尿道。
他暂时还不能适应电流的激烈刺激,之前朱朝阳电他阴茎的几次都把人刺激得射尿,痛快到崩溃的体会,张东升暂时抛之脑后。他沾着润滑剂的手在穴口浅探,另一只手把持着插棒,面对落地镜开始自慰。
挺硬的插棒插进尿道,带来被扩张的痛楚,和后庭开苞的爽意不同,他现在正自己拿着道具操自己,给自己阴茎开苞。张东升叼着衬衫的衣角,他已经没办法满足自身后穴的需求,只能意味不明的捶打着自己的腹肌。偶尔插棒在抽动过程会脱出阴茎,他必须再次扶着有些焉的阴茎,上下撸动几次让它重新精神起来。
张东升对待自己身体可没朱朝阳那么有耐心,在差些火候的时候实在难控性欲,一探到底,甚至感觉自己捅到了输精管,阴茎欲射连带着胯部做出射精动作,然而被堵住延长了高潮期。
他感觉有些发毛,回头便看见了身穿泳衣的前妻。
插棒掉了出来,张东升喘着粗气钻进被窝中,尽管知道那是假的,羞耻的同时,射精并没有停下。
把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之后,张东升躺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第二天,重感冒的张东升勉强将字句吐清。他的大脑有些昏沉,但并不影响授课,这些简单的题目还远远不能为难他。
只是再次医院半日游。
再见朱朝阳,对方似乎不怎么高兴。从头到尾板着一张脸,一点没个社畜该有的样子。
“照顾自己,就是两天连着住院?”
张东升没能分解朱朝阳话中深意。他只觉得困,懒得同人争论。
之后一段时间,张东升一直有些迷糊,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收拾干净的床上。
朱朝阳在他家。
社会性死亡。
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死因。
“朝阳……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或者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朱朝阳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着实令人害怕。但是人要有能面对自己过去的勇气,张东升忍着没逃。
“没有太奇怪的,就是个发情期的猫,把我挠伤了。”
朱朝阳拎着那只猫的后颈肉,笑得和蔼。
“别的事情呢?”
“您说缺个炮友,求我答应。”
“你拒绝了吧。”
“我当然答应了。”
张东升还说了些别的东西。比如家里的亡魂。
当时朱朝阳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搬进来,他们会攻击我们俩。你不是一个人了。”
哭是种十分奇妙的情绪。
有时哭泣是为了宣泄委屈,有时哭泣只是单纯的身体超出接受范围。有些人哭泣是为了博人眼球,有些人哭泣是为了争取利益。
张东升喜极而泣。
他的灵魂寻得另一处栖息的林地。那片温床足以宽慰他所受的苦难万千,拢去他永远涩难入口的晦涩往昔。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彼此却了然于心。
是死敌,亦为情人。
偶有温存。
交往后,二人去过不少地方旅游。尤青睐海景,海滩,两人,等日出。
“张老师,”朱朝阳将头埋于他的颈间,“再给我讲一遍笛卡尔的故事吧。”
“怎么突然想听了?”
“快点……”他像是没睡醒,下意识撒着娇,“你欠我的。”
朱朝阳最终没能进入数学的尖端领域研究,对比自身当年的选择,命运的契合在他们躯壳之上绽放,孽障与罪孽在阴暗潮湿的角落相拥,再无法泯灭。
恶怎会厌恶自身,它只会——
愉悦着。
欣然接纳。
“朝阳,你看。”
“怎么了?”
“出太阳了。”
朱朝阳随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疯狂的野火点燃整片海岸线,海鸥于赤红之中翱翔,日升日落于阖眸之刹互噬融合。
一切苦难终有尽头。
霞光溢彩笼罩在这片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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