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下一个更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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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永宁跟秦广分开后,还跟着老王一起上了一节多加的素描课。
一般模特下午五点的课一下就结伴回家了,晚上的素描课就得同学相互做模特,老王点了时波,男生取了眼镜坐在教室正中央,女孩子们看着他交头接耳。
第一次看见取下眼镜就少去一些温柔的少年。
他从左边的学生看起,构图、比例、塑造......他能看出的每一处问题都讲给学生听,学生不能理解的他就上手画给学生看,只有这样他才不会一直想着秦广离开时的背影。
陶永宁没有哭,他一直笑着,秦广把他送到园区下面的大门口,他看出秦广想和他拥抱,于是加快步伐,几乎小跑着走进园区。
秦广站在原地看他。
就算没有回头,他也知道秦广在看他,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再一次看见秦广的脸,他肯定会哭。
这样之前说的狠话就没有意义了。
他走到某处没有路灯的地方,至少秦广看不见他停在原地。陶永宁这时才回过头,捏着手机,看着秦广的车亮起车灯,开过画室门口,车灯也越来越弱,他无数次误认为园区外的那片灰色是秦广车灯染上的颜色,直到他看得眼睛都疼了,才不得不接受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小陶老师,你今天精神真好。”被改到画的同学有些惊讶,平时这个时候,小陶老师已经在后面昏睡了。
“毕竟快校考了嘛,”陶永宁说,“不能总像前几天那样,总是比学生还困得早,哪还有老师的样子。”
他嘴里被自己咬出来的伤没有愈合,一讲话就扯到伤口,血又重新渗进唾液里,口水又刺激着他的伤口。
如果没有嘴里的伤,他也撑不了这么久。
夜晚的加课没有白天那么正规,所有人都坐在教室里一板一眼地完成手里的画。听见陶永宁和学生聊校考的事,大家开始掰着手指计算,离自己最近的一场考试还有几天。
最后是一个考综合类学校的女生获胜,她还有一周不到就考试了。
“那你们还不认真画,还搁这儿闹腾啥呢?”老王从外面回来,他刚抽了烟,身上一股带着烟味的寒气。
“知道啦——”
年纪轻的学生跟他们真的不一样,就算熬着夜也干劲十足。
老王走到陶永宁面前:“陶老师,你这里有血印子,是受伤了吗?”
他指着陶永宁的嘴角,那里有一处深褐色的血痂。秦唐和时波都听见了老王说的话,时波在做模特,只能把眼睛转向那边,秦唐的动作就比较大了,他回头的同时差点撞翻画架。
“啊,可能是太干了......”陶永宁说话时都不敢张大嘴,他害怕老王看见他嘴里可怖的状况,“没事的,王老师你别担心。”
“多喝点热水嘛,包治百病。”老王说完走到之前那位同学旁边,继续帮他讲画面上的问题。
秦唐故意用铅笔尾部敲了两下画板,陶永宁听见声音看向秦唐。距离太远,秦唐看不清老师嘴角的血迹,不过他知道很多人的嘴角冬天都会裂口,一张嘴就疼,他向老师比嘴型。
陶永宁没看懂,皱着眉毛看着学生,一脸疑惑。
秦唐更夸张的做了几次。
终于看懂了,他在说“唇膏”。那只唇膏陶永宁一直放在抽屉里,收到的时候是夏天,嘴上糊一层油油的东西可不好受,等到冬天的时候反而忘了。主要是他每次在那两人面前咬唇,秦唐都会捏着他下巴让他松嘴,时波会出其不意地拍他屁股。他甚至都有了咬嘴唇的条件反射,但这个坏毛病一直没改掉。
陶永宁朝秦唐点点头,舌尖一直在嘴里的伤口上来回抚摸,舔到的每一处肿起都酸涩刺痛。
画完这张画学生陆续收拾东西回寝室,秦唐和时波最早画完,在教室里坐着等陶永宁。学生都走了,他两帮着陶永宁收拾画室,秦唐关掉静物灯:“老师,还有两周就是美院考试了。”
“嗯,时间过得好快啊。”
“到时候老师你会送我们去吗?”秦唐摇着尾巴,“会站在楼下焦急地等待我们出来吗?就像电视上的家长们一样?”
时波看了眼陶老师,又看了眼秦唐。如果说真话,他不希望陶老师送他们去考试,美院对于老师来说,并不是一个能让他开心的地方;如果说假话,他希望老师不要送他们去考试,排开师生关系,他也想体验一次有人为自己担忧的考试。
他太让人放心了,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掉链子的时候,连母亲都不会担心他的考试结果。
他把石膏放回到窗台前,等老师自己做决定。
陶永宁看见时波看了自己一眼,时波的担忧很明显,教室里除了秦唐,连石膏都能看出来。他想微笑,却被伤口疼得一顿,最后只做出一个堪比哭的奇怪表情。
“我肯定会陪你们去的啊,就算不是这种关系,我作为画室老师带着你们去考试也是应该的。”
秦唐来了劲:“老师,你说的这种关系是哪种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吧。”陶永宁没力气配他闹,上课时高度紧张的神经此时松懈下来,他又困又想哭,脑子里全是秦广疲倦的脸。
“老师你不开心吗?”
以前总是由时波来担当这个善解人意的角色,秦唐则是那种满腔热血又有些不羁的少年人设。相处久了,秦唐和时波都有向对方发展的趋势,小狗也不再大大咧咧。
“说起来,你的嘴怎么了?”
时波走到两人身旁,他不清楚老师低落的情绪是否来源于过去不好的回忆。上课时他就对老王所说的血迹非常在意,只是在做模特,没有办法马上查看。
现在下课了,他决定亲自看看。
陶永宁紧闭着嘴,上下嘴唇抿在一起,五官都被疼的扭曲依旧不肯张嘴。时波不知道他把自己的下侧口腔咬了个遍,他原本只是想摸一摸老师的下巴,没想到直直的按上了陶永宁的伤口。
原本就委屈的不行,强撑着才没让眼泪流出来,时波这样一按,他的眼角马上挂起泪珠。
秦唐叹气:“老师你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非常不开心。”
“我,也没怎么......”他坐在静物台的边缘,手垂在大腿上,舌尖还舔着一处最大的伤口,在分手的压抑情绪中,口水和伤口带来的化学反应让他迷恋,越疼越想舔,“我想我回去睡一觉应该就好了,是我太累了。”
“你今天傍晚去见了谁?秦广吗?”
谁说秦唐是小傻子呢?其实他很机灵,就像鼻子嗅出了老师身上属于自己哥哥的味道一样,他比时波还先找到答案。秦唐蹲下身拍拍背,示意陶老师上去,等背稳之后他才站起,接着之前的问题,“是去见秦广了吗?”
陶永宁深吸一口气,秦唐最近总来他房间过夜,洗衣液和沐浴露都是他的,两人现在是一个味道。
“......嗯。”
“你们吵架了吗?”时波跟在旁边。
陶永宁把整个脸埋在秦唐背上:“我们分手了。”
“噢,”秦唐说,“是他提的还是老师你提的,如果是他,我帮你欺负回来。”
“我提的。”
“噢......”秦唐心中又酸又喜,按常理他又一次战胜了秦广,他应该昂起头不屑地说,“秦广也不过如此,你们从小宠爱到大的人也不过如此。”可当事情真实发生之后,却并没有很开心。
“......没事,下一个更乖。”
“嗯。”
时波无奈,做完模特之后他就没再戴上眼镜,看着老师的目光深邃。
“还是别有下一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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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