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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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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回了他的记忆,这就够了。

-----正文-----

从张海楼来找他起,他就觉得整件事非常不对。

首先就是张海楼从东北给他发出的信号,现在盘踞在东北的张家已经自成一道,简单来说就是黑道,经营着大大小小的赌场、培训机构、武术班等等,张家主力军分散在东北各个角落,其中辽宁这片,基本都在张海楼的掌控之下。在给他的信号里,张海楼提过跆拳道馆的一个姓尹的小孩,从来只有爷爷来接他,但这个爷爷有些地方表现得不像个老年人,他留意了一段时间,直到最近两天这个“尹大爷”的孙子“小尹”有意无意地跟他说了爷爷碰见的那个“有麒麟纹身的人”,他把尹大爷脖子掐出了淤青,还特意提到了龙骨。

“族长,这就是个套,我看甭管真假,要不你别来了,我收拾他得了。”当时张海楼这么跟他说。

他想了想,摇头,又想起来他是在打电话,就回道:“我要去。”

张海楼就有点卡带,他一直以为张起灵现在心就在福建了,早就退出红尘不管这些了。

之后他才明白,其实张起灵想要那条龙骨。

为此他还特意来了一趟雨村,为了让旧报纸能顺利寄到族长手里,他直接寄给了吴邪,反正瞒肯定是瞒不住,就吴邪那个敏感劲儿,族长一动眼睛,他就知道他要干啥。

他来到雨村之后,重点和张起灵详细说了关于龙骨成型的原理,确定了一下去东北的行动计划。张起灵告诉他,吴邪一定会跟着来,要避免让吴邪单独行动。

“如果龙骨还在,一定要拿到。”张起灵说。

小张哥随口附和:“是,得拿回来,那是咱们老张家的东西,得给它封起来。”

张起灵却摇头,看向了远处怒气冲冲领着胖子来“抢亲”的吴邪。

“我要救他。”他说。

张海楼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张起灵像藏在了雨村连绵不断的迷蒙细雨里,他让人碰不到、摸不着,只有淡然的眼睛凝望着远方吴邪的影子,像是在做一场漫长的等待。

吴邪的身体已经不比十年前了,或许早在更早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被什么给侵蚀着,如果没有麒麟竭护着,他现在就会马上衰弱下去。现在的吴邪,脸上已经有了些不太明显的皱纹,脸部线条更硬朗了,眼睛一眯也叫人脊背发凉,但当他走向张起灵的时候,他的整个人又充满了活力,他脚步轻快、声音有力。看着张起灵,就算他在发怒,也只是心里生生气,那眼里藏不住的还是欢喜。

前往东北的时候,张起灵只知道龙骨是张家本家历经百年做出的实验品,它经过日晒光照已经令骨血融在了一起,现在正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长生之物,可以说是一味神药,因此他想拿回它,用它救吴邪的命。

在飞机上睡着之前,他看了看吴邪的脸。

他进青铜门之前,也是这么长久地看着吴邪,他想记住吴邪的模样。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吴邪的气质和脸,都有了一些变化。

吴邪以前的样子也永远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或许这还是第一次,他能这么深地记住一个人。

去讲武堂之后,他摸着讲武堂的牌匾,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久违的、怀念的感情。

然后他看到了张学良的雕塑,想起了民国时期曾在奉天经历过了一切。

阴影里有个人动了,他冲了出去,同时给张海楼发了信号,此时他佯装中计跟着那个影子离开,给了张海楼组织张家人的时间,他以最快速度制服此人,审出他们初步的计划,捏晕了他,又来到张海楼藏摩托的地方,戴上头盔一骑绝尘直奔高速补给站,他先潜入收拾了几人,等到附近的张家人聚拢,围剿了守在这儿的日本人援兵。这时他扒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装备换上,拎着人,正好看见载着吴邪的越野车冲进了补给站。

张海楼在耳麦里报告说,已经接到王胖子了,人没事,睡一阵就好了。

于是他放开手脚痛揍了压制着吴邪的日本人,提着他朝吴邪走过去。这中年男人恨恨地说了句日语,张起灵低了头,也回了一句日语,手上一用劲,男人昏了过去。

这你来我往的日语听得吴邪一愣一愣的。

“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吴邪有气无力地趴在他身上。

张起灵顺手把人递给了身后的张海楼,回手拍了拍吴邪的后背。

顺带着一摸他的后脖子,吴邪也软绵绵地倒在了他身上。

吴邪总觉得自己经过了十年,人就像他的身体器官一样,已经有了些疲老的变化。

可在张起灵眼里,吴邪却好像从没变过。

我是在张家的一幢别墅里醒来的,胖子早醒了,在我旁边床上啃苹果。我刚醒时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还在北京小花家里借宿,晕了一秒才想起来,我这是又被闷油瓶捏晕了。

我坐起来,甩甩头,胖子翻着杂志,跟我打招呼:“醒啦天真?”

“我们这是在在哪?”

“张家在沈阳的根据地,郊区独栋三层大别野带地下室,牛逼。”胖子含混道。

“……那他们人呢?”

“地下室审日本人呢。”

看来小哥也在地下室了,我起来找到浴室冲了个澡,脖子上挂着毛巾,一屁股坐在胖子身边两眼放空。思前想后,这应该从一开始就在闷油瓶的预想之内,说不定小张哥也是,张家人骨子里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好像他们早就什么都知道。

“胖子,你说如果最后闷油瓶发现,龙骨早就没了,他们只想要我身上的麒麟竭,那时该怎么办?”

“怎么办?料理了日本人,剩的外交问题交给张家人处理呗。本来我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帮小哥处理家事,收回那个什么龙骨。如果龙骨没了,那不就省事多了,直接把小哥打包带走拎回雨村,哥几个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多大点事儿。”

我看着自己交握的手。

“看来小张哥说要复兴东北张家,真不只是说着玩的。”

“哦,这你说对了,现在张家与时俱进,香港那边不是有一派吗,张海客他们。东北这片张海楼主管,现在基本在各行各业都有业务,统合在一起,现在东北的张家就是挺有名的黑道。”

胖子拍拍我的肩膀,“天真,我们离开江湖太久了,也离得太远了,这些信息,我们从来都没留心过。”

我不由得又捏了捏自己的手,骨头嘎嘣一声。

“要是……小哥想留在这,就随他吧,我想好了,他如果想留在东北,我就收拾收拾过来陪他。”

话音刚落,门开了,闷油瓶走了进来。这次他是一个人,张海楼似乎被留在了楼下处理其他事情。

我仰头看着他,他低头看着我。

还是那双淡淡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我,像是在等我开口。

我张了张嘴,又低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闷油瓶似乎是很轻很轻地抽了一口气。

“回家。”他冷静地说。

我猛地抬头,胖子站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认真问他:“当真啊?刚才天真可还为你的去向发愁呢,这次回来看过了,要是还想回雨村,那我们就不管这些事儿,回家泡泡脚吃吃火锅,怎么样?”

闷油瓶很认真地点头。

“那……龙骨呢?”我试探着问。

他摇摇头:“不能继续牵扯进去,这背后有一股新的势力,在国外,很危险。”

又对我道:“我们回家。”

我立刻就想起了斋藤清四郎。

现在关于龙骨还有很多问题,首当其冲就是,龙骨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斋藤清四郎跟这些日本人有没有关系,他的势力又渗透进来了多少。可这些闷油瓶已经不让我继续打听了,他根本不想让我再跟这件事有更多接触,有些东西就像沼泽泥潭,就算只是踏进去一步,都会扯着你往下沉。

这次我不再坚持,我有点累了。

我只想陪着闷油瓶,其他的——张家的事、斋藤清四郎的故事、海外势力围绕神药龙骨的阴谋,跟我都没有关系。

他找回了他的记忆,这就够了。

如果以后不得不面对这一切,或许我还会重出江湖,召集吴家和江湖上的好手,追杀斋藤清四郎一派到天涯海角。如果他不动我家闷油瓶,那我就不必动,如果他不知好歹继续下手,那就别怪吴家人心狠手辣。我搂住了胖子、搂住了闷油瓶,他们也搂着我。

这时窗外飘起了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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