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猛然张开黑色衣襟
对以基督教为原型的宗教的冒犯性描写,具体宗教细节都是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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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老城的街道时,我突然忘记了身处何年。我立起衣领,似乎是为了抵抗漫越节前夕常有的大风,其实是为了从衣料的触感中确认——自己是带着节日礼物回家探亲的都市女性,而不是抱着面包跑过街道的女孩吧?
老城很小,风能轻易刮穿,把整座城吹得面目模糊。相似的街道与楼房间,抱着洗衣篮的母亲为她一团乱麻的父兄艰难谋生、戴着十字架的父亲匆匆走过在信徒间排忧解难。路灯昏暗的光影间,喝得醉醺醺的外祖父蜷缩在街角、智力欠缺的叔叔警惕地瞪视行人、妹妹口中喃喃念着经文为穷苦之人披上大衣。同样的风掀动他们的各色衣角、横扫我拢在衣领边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
走过街角时我对那个沉默伫立的男人视而不见。谁会在漫越节前夕夜游呢?“你们必在漫越节返家,如同秋叶荣归大地。”这该是个家人团聚、秉烛夜谈的夜晚。
那人裹着一件黑色长大衣,依然掩不住佝偻的身形。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脚步依然惯性地迈过去——冲着那个鸭舌帽压低了笼罩眼鼻、口罩遮挡大半张脸的男人。
像是蝙蝠。男人猛然张开黑色衣襟时我直直面对他苍白赤裸的肉体。他的器官高翘着,骄傲而尖利。
那是我三十几年人生里第三次撞见露阴癖。
“那是流浪汉詹姆。”窄桌对面的男人断言,啤酒杯重重敲下去。
“他还活着?”
“算是吧。”男人又喝了口酒,“牧师是他姐夫,这么多年一直接济他。不然他早和那酒鬼父亲一样,冻死在角落里啦。”
我举起酒杯时能感觉到男人的眼神落在灯光下我鲜红的指甲上。往常我会把这当成赞美,不过此刻我觉得自己没那个心情。
“你在外面干什么?”男人问我。
“我写连载。”我冲他露出训练有素的暧昧微笑,“三流情色小说。”
男人没有料到我这样直白的挑逗,他的身体凑近了。他的下巴有点像我的某个远房表叔,不过在漫越节前夕很难找到更好的男人。
“要是我儿子看这个,我会踢肿他的屁股。”男人会意地冲我眨眼,“不过我也会在阁楼藏上一两本——就像这座城里半数男人。”
在老城里“写情色小说”是大逆不道之举,但在外面大概“父亲和妹妹都是牧师”才是难以启齿的事实。我有点烦躁,但还是配合地笑起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遇见那种变态。”在男人开口之前,我突兀地打断他,“第一次是我十六岁的时候。”
“我想那时候你就是个漂亮姑娘。”男人挤挤眼睛。
“我刚放学,买了杂货回家。”我说,“路过小巷子。那人就站在那里,一下子把衣服展开。我愣住了,我妹妹直接就被吓哭——但那人立刻跑掉了。”
男人用力转动被酒精淹没一半的脑子:“我好像记得。那之后牧师是不是来了场布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诅咒人下地狱,连他老婆死的时候都没有。简直不像他了——不过那之后詹姆确实很久没出来吓人。”
我又喝了一口酒,几乎能感觉到酒精拉开语言中枢的闸门。
“说到露阴癖,”我脱口而出,“我后来查过资料。他们多半天生短小,正常手段下他们根本硬不起来。”
说到这里我向男人瞄了一眼。他没料到我直白的语言,但也没被吓跑。还好——我今晚并不希望一个人睡在旅馆。
我继续说下去:“女孩越惊讶、越害怕,他们越兴奋。后来想想,十六岁那个家伙确实发育不良。”
男人噗地笑出声:“可怜的詹姆。”
“我在外面又遇见过一次露阴癖。但那时候我已经写了好几年色情小说啦。”我抓起酒杯吞下一大口酒,“他把大衣一展开,我冲他扬扬眉毛,说——”
男人直直盯着我。
“——就这?——”
他笑倒在桌面上,过了很久才想起来问我:“你刚才也是这么干的吗?”
“没有。”我承认,“我尖叫来着。”
他似乎有点同情:“回到家乡难免脑子不好使。”
片刻之后我和他牵牵拽拽倒向旅馆的床榻。他的手指上有新鲜的婚戒痕迹,至多是在中午摘下来的。我想那就是他一个人跑出来过漫越节的原因。不过我才不会在意这个——其一,我在酒桌上就注意到了。其二,我发现他和露阴癖们起码在某处有点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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