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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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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正文-----

雨下个不停,杜迎只觉得眼中升起一层薄雾,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他蹲下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尽兴地放声大哭。恍惚间有谁拍了拍他的肩,但是再起身,四周却了无一人,只是脚边多出来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再次向四周环顾确认了没人后杜迎捡起那把雨伞,或许是哪个好心人施舍给他的。

他从包里找出卫生纸擤了擤鼻涕,摸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秒后被接了起来,杜迎先开了口。

“妈,您来A市看他了?”

“嗯,迎迎你还在A市吗?妈妈来接你,我们去吃个饭。”

“好,我就在墓园。”

杜迎撑开那把伞走出了墓园,平时这里应该是冷冷清清的远不如现在这般热闹,但这热闹不好,因为多少带着几分痛苦和凄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那个杜平墓前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也许不只是今天,在自己不知道的其他时候,她会不会也像今天这般因为杜平的离去感到痛苦。死了以后被人如此挂念,活着的时候想必十分珍惜。

杜平或许不后悔吧。

杜迎不想让他妈看出来自己哭过,更不想承认自己因为杜平哭过,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撑着伞静静地的等着,直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他面前朝他摁了摁喇叭。

一个辆黑色的越野停在墓园门口不远的地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杜迎从墓园出来到上了车直至离去。或者说更早一点,在杜迎蹲在墓碑前那视线就没有从杜迎身上离开过了。

向坤奶奶是A市人腿脚不便,爷爷去世很久了,这次假期过来陪陪老人顺便帮老人家烧点纸钱寄托哀思。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看见杜迎,看见他骂骂咧咧对着一块冷冰冰的墓碑又哭又笑,是他手段卑劣了些,记住了墓碑主人的名字也记下了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牌号。

他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杜迎的感情朝着一个不受他控制的方向驶去,但他向来不是畏畏缩缩的人,这感情或许来的唐突,但他坦坦荡荡。

杜迎上了车,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是女人并没有脱下外套,看着杜迎湿漉漉的头发她顺手递给他了一条毛巾示意他擦擦头发。

“迎迎,最近在学校还顺利吗?”

“嗯。”

“和室友相处的怎么样?”

“都挺好的。”杜迎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的母亲竟然连自己早就搬出去住这件事都不知道,不过也是,自己没跟她说过,她也从来没问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那就行,迎迎现在长大了已经学会照顾好自己了,不用妈妈操心了。”女人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又是这话啊,从初中把自己送到学校寄宿开始来回就只有这一句,直到后来杜迎才发现看起来贴心的话是包裹着糖衣的炮弹,为了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还是那般熟悉温柔的语气,可这一次他的心却再也暖不起来,有的时候杜迎也会想,当时要是自己调皮一点,多让妈妈费心一点,她是不是就没有精力去做其他事。

不过现在这些假设对杜迎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已经发生又不可能改变的事情去探讨其他的可能性显得特别滑稽,杜迎尽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他用力擦了擦湿掉的头发问道:“您怎么想着来给杜平上坟?”

“怎么穿这么少,头发擦干点儿别着凉。”女人接过毛巾又把温度调高了两度,“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总归是把他当亲人的。”

杜迎呆呆地看着母亲的侧脸,记忆中的母亲也是这样,自己洗完头没吹干她总会把年少的自己抱在腿上,用毛巾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湿漉漉的脑袋。

“妈,能帮我擦一下头发吗?”最终杜迎没忍住说道。

“都多大的人了还让我帮你擦头发,妈妈开车呢手没空。”

杜迎鼻子一酸,他其实一直都想做个在妈妈身边长不大的小孩啊,是自己运气不好,现在时过境迁他从母亲那讨不来以前自己应得的温柔。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小王子的故事,他多么想变成小王子的玫瑰花,因为那玫瑰花是小王子一个人的,小王子会毫不吝啬的把他所有的爱都给自己;实在不行变成狐狸也好啊,小王子驯养了狐狸,狐狸对他来说就是不一样的存在了。

这么想着杜迎想起一张照片,一张在向坤家看见的照片。杜迎看向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好像停了。

车停在一家中餐店前,杜迎跟着母亲下了车,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了预定好的包间里,直到此时杜迎母亲才把厚厚的外套脱下,脱下外套的杜母穿着一间茶色的高领毛衣,纵使这样也难掩脖子上的淤青。

“他掐你脖子了?”杜迎愤怒地红了眼,“他这是家暴我可以告他,你懂吗?”

杜母剐了杜迎一眼,“迎迎别说了,先吃饭。”

菜被陆陆续续地摆上桌,几乎每一道都是杜迎爱吃的,虽然已经很久没在她身边但是她总还记自己爱吃什么。

每上一道菜,杜迎盘子里都会多出许多,杜母就像补偿一般,生怕他不够吃,不停地给他夹菜,没一会儿杜迎盘子里的菜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趁着杜迎吃饭的空当杜母喝了口茶说道:“迎迎,下午没时间送你回去了,你自己回学校可以吗?”

正在吃饭的筷子突然顿了顿,杜迎抬起头冷不丁地问:“你要干嘛去?”

“妈妈还有点事。”

“什么事儿?”

“你叔叔不让我出来太久。”

“你是他养的狗吗?这么听他的话。”提到那个男人杜迎就觉得一阵反胃,无名火起,他用力地把筷子往地上一摔,“对哦,你本来就是他养的狗。”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的落在杜迎的脸上。

“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被打的侧脸很快就肿了起来,杜迎笑了,“你看你不是也会打人吗?怎么光让他打你呢?”

杜母没有说话,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剑拔弩张了起来。

“我再问最后一遍,您跟我说这样真的开心吗?是不是他逼你的?你是不是怕他?没事儿你要是怕他我来报警,警察会给你开人身保护令,你跟他离婚他不敢拿你怎样,他要是敢动你,我绝对拉着他一起死。”杜迎哀求着说:“妈,我长大了,我能保护你了。”

“迎迎,你冷静一点。妈妈说过很多次了没人会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妈妈也不会。”

杜迎对上母亲平静的眼睛,心里绝望的翻不起一丝波澜,他有些崩溃,“妈,我尽力了,但是我真的…”

“迎迎你相信妈妈,你叔叔人真的挺好,他是爱妈妈的。”女人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杜迎一把握住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子,指着胳膊上的伤口问:“这是什么,还有脖子上的那些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啊。”

被问道的女人目光有些躲闪,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是爱。”

“那你们的爱真是变态得让我觉得恶心。”杜迎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他对你的爱难道就是把你当作他召之即来挥之及去的狗吗?他对你的爱就是把你变得不像个正常人吗?他对你的爱就是让我觉得你们十分恶心吗?”

杜迎简直受不了了,自己好像喘不上气来了,他一把推开母亲,女人险些摔倒,但是杜迎看见险些摔倒的人心一狠,拿起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

外面雨停了阳光晃得刺眼,他沿途找到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把带在身上的药就着矿泉水咽了下去,然后又买了包烟。

他努力地去回忆向坤当时是怎么教他抽烟的,好像是用鼻子和嘴一起吸气,小口地把烟往肺里送。没抽两口一阵晕眩感直冲脑门,那感觉好像喝了两斤白酒一般,上头。

就这么蹲在路口抽完了小半包烟,杜迎觉得脑子已经晕乎到没神经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事情了才起身打了个车往高铁站走。

一路上他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堆混账话就后悔的不行,那一刻他仿佛就是要找尽这世上所有尖酸刻薄难听的话语把它们磨成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的往最心爱的人身上扎,连带上自己一块儿心疼。

杜迎恨杜平同时也恨他妈,最恨那个和他妈纠缠不清的男人,但是这三种恨是不一样的。

他对杜平的恨参杂着几分可以说是无赖指责。杜迎不是不清楚,其实自己没有理由怪到杜平身上去,但是倘若没有杜平的出轨母亲就不会和他离婚,就像是蝴蝶效应,而杜平就是那只引起风暴的蝴蝶。

对母亲的恨更多的是一种怒其不争以及关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而对于那个男人则只剩下把他千刀万剐的心思,在对他为数不多的记忆中,那个人的声音永远都是令人作呕的,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蔑视带着几分嘲讽的,像是嘲讽他从今往后再也分不到来自母亲一星半点的爱。

杜迎到现在都能记得自己住校那天,那个男人开车送他到学校后笑着说出话,“知道你妈为什么让你来住校吗?因为我没有精力照顾两只狗,现在不懂没关系早晚你会懂。小孩儿,祈祷自己无知的时间更久一点吧,这样痛苦可能会来的晚一些。”

“我们迎迎好棒!现在已经学会照顾自己可以住校了,不用妈妈再操心了。”

这温柔话,藏着刀,直指心脏,要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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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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