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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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炀惊讶的睁了睁眼,“我就说他肯定骂你了,你脸色一进门就超差。我跟我小叔平时没怎么接触,就过年回家一起吃几顿饭那种。我特别怵他,你没见我上回听你说是他把我俩送回来的我整个人都懵了,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我们一家人都不敢招惹他生怕触他眉头。”说罢还战术性地咋舌以表夸张。
“我听我爸说他从小成绩就特好但脾气不咋地,记得小时候我爷让他给我辅导作业,他就跟个瘟神一样坐在我旁边,也不干别的也不说话就是盯着我干坐着,我答案还没写上去呢尺子就落我身上了,然后我就知道我特么又做错了。”
说起向坤来,向炀的嘴就像是开了闸的大坝滔滔不绝,“他平时都自己一个人住,回老宅的时候也不多,过年回家吃完饭。大家除夕都坐在客厅里看春晚,他一般就自己回房间看书。我就记得好像是我叔刚要大学毕业那会儿吧,我奶奶不乐意他跑国外去读研,说见不着面想的慌,我爷又顺着我奶真就一分钱都没给他,结果你猜咋着,到时候了该出国出国该读书读书,也不知道他怎么办下来的。”
“出国以后好像也没怎么向家里要过钱了。”向炀歇了歇气继续说道:“他国外读硕士的时候一趟家都没回,心硬的像块石头,电话都只给我爸打,把我爷爷气得够呛。后来有一年春节好不容易回来了,告诉我们说他换了个学校继续读博去了,好家伙我爷爷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杜迎听着向炀说的这些,突然想起刚刚向坤给自己涂药时的话:没什么好讲的,有压力很正常,准备升学的谁没点压力。
向炀见杜迎不说话,只当他是真被向坤骂自闭了便宽慰道:“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觉得向老师骂人这事很正常,我小时候都被他骂习惯了,你多适应适应就好。他要是跟你生气肯定是想好好教你的,你别看他平时都不爱生气其实不愿意教的他理都懒得理。”
“嗯,我先回去了,澡还没洗呢。”杜迎匆匆地结束了跟向炀的谈话,他害怕再聊下去这些书就会被向炀看见,到时候自己解释都不用解释,直接躺着等死就好了。
“就知道你啥也不会说,憋着吧早晚憋死你。”向炀叹了口气,没有真的跟杜迎计较,“下回他要骂你你就来找我,虽然我不敢帮你骂回去但是我可以跟你一起骂他。”
“我真没事儿,你赶紧回去把衣服穿上,别一会儿感冒了。”杜迎催促向炀进屋穿衣服,谁知向炀十分臭屁的问:“你跟说实话我的身材是不是特别好,羡慕不?”
杜迎送了他一个白眼敷衍道:“嗯嗯嗯,特别棒!我们基佬看了都坐不住。”听完杜迎不那么具有诚意的吹捧向炀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到房间杜迎照例给杜小绿浇了水,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杜小绿的叶子有些泛黄的迹象,杜迎打开备忘录在上面记下:去花店给杜小绿买化肥。虽然杜小绿只是一盆绿萝,但是杜迎照顾的却很上心。
杜迎很少主动养植物或者宠物,甚至与别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都稍显困难,与其说他怕麻烦,倒不如说他害怕失望,害怕对方了解自己后变得失望,更害怕自己失望。他是慢热了些,但就算是如此,他也不曾拒绝任何一个满怀热情拥向他的事物,杜小绿是这样、大黄是这样、向炀也是这样。
最开始他跟向炀熟络起来纯粹因为向炀是个自来熟,加之两人又在一个寝室,不过两个人友谊的转折点还得从向炀有一次帮杜迎出头说起。
杜迎原来的寝室是个四人间,男生之间的熟络不过一场球、一顿饭、几杯酒。在寝室里杜迎话不多所以倒显得有些不合群,倒不是说杜迎跟他们关系不好只是人与人的相处总像隔着层玻璃,看得见摸不着。
大一刚开学不久的某一天,杜迎在寝室看书向炀在他上铺打游戏,剩下两个室友则去图书馆上自习了。向炀有一点很好他玩游戏会带耳机,也很少大喊大叫,杜迎经常听他吹嘘: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喜欢瞎嚷嚷,玩的菜的和还在读小学的,玩游戏你炀哥永远靠得住。
因为向炀没开麦的缘故寝室里十分安静,但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带着几分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紧接着一个男生闯进了他们的寝室,“杜迎在吗?”只见杜迎不慌不满的把书签卡在还未读完的位置,转身朝着刚进来的男生淡淡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男生瞬间气焰消失了大半,“你把我拉黑了?”
“是。”
那个男生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你跟我出来我们出去说。”见杜迎不为所动,男生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你室友还在呢,我是无所谓,你别嫌丢脸就行。”
杜迎神情淡漠的看着那个男生,冷笑:“我有什么可丢脸的?我倒是觉得劈腿约炮又被我发现的你比较丢脸。”
“杜迎你不要太过分。”男生额头的青筋震了震,捏起拳头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
“没记错的话咱俩已经分手了,对吧?”杜迎不怒反笑,“你死缠烂打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另外我不怕你造谣我什么,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看看威胁不威胁得到我。”
只见那个男生猛地向前一步作势要抓住杜迎的领子,下一秒一个人影从上铺一跃而起跳在了地上挡到了杜迎面前,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在这儿动个手试试?”
那男生眼前一亮乐了,“哟,你是他新姘头?”
向炀用力把那男生往墙上一撞,单手捏住他的下巴,“老子是你爸爸,以后记住了。”见那男生还想动手向炀手上的劲儿更大了,直到隐隐可以听见骨头咔嚓作响。早在那个男生进来的时候向炀就摁熄了手机,悄悄地观察着下面的一切,他一开始没打算插手多管闲事的,直到那个男的动手他才没忍住。
“向炀,你别动手。”杜迎连忙上前阻拦。
“磨磨唧唧的真欠抽,你劈的腿你还有脸找人家复合,我都特么替你害臊。下回我要是再看见你就不保证不动手了。”向炀一通威胁完才用力地撒手。
从向炀手里喘了一口气后那个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寝室,向炀向杜迎问道:“没事儿吧?”
杜迎摇了摇头,“谢谢你。”
突然被感谢的向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你是…你跟他这是?”
“他是我前男友,约炮被我发现以后分手了。”
“噢。”向炀虽然猜着个十之八九,但此刻也是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杜迎抬眼看了看向炀问道:“你恐同?我以后会离你远点,但是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乱讲,我暂时还不打算跟你们出柜。”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恐同……我家里有人也是。”一听杜迎这样说向炀立刻明白他是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刚刚还挺酷的。”
向炀说话直来直去的,他毫不避讳地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事儿才单独行动的啊?他们俩人挺好的应该也不会介意。”
杜迎只是重复道:“我暂时不想出柜。”
“行吧,反正我都知道了那以后你跟我混了,下回有啥集体活动我叫上你。”就这样不善拒绝的杜迎半推半就的默认了向炀的提议。
“刚刚那男的我们学校的?”
“隔壁C体的。”
“怪不得垃圾。”
杜迎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面前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生现在竟然比自己还义愤填膺。
“上周我们学校跟他们学校约的球赛比赛输了,一帮孙子手特脏,我现在看他们就不顺眼。”向炀骂骂咧咧地爬到了上铺继续玩起了游戏。
杜迎跟那个男生其实并没有在一起多久,不过半个月而已,他们是军训认识的,C大和C体在一个训练基地,杜迎最开始是没想着谈恋爱的但架不住那个人穷追猛打。
自从初中有件事儿后杜迎被迫转校,便一直是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他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高中三年活生生的把自己装成了一个只会学习的傻子。与其说他答应跟那个男的谈恋爱,倒不如说他只是想借这个由头,往前走。
其实杜迎是那种人,最开始你会觉得他难以接近,对很多事不在乎,其实只有他知道,当他把你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的时候,他会变得像菟丝子,过度匮乏的安全感和过强的依赖感会缠住你,你根本喘不过气来,没人能够忍受那样的‘控制’。
当你终于受不了的时候,你们的关系也就到了该尽的时候了,他当然会很难过,所以为了让自己以后不会遭遇这样的痛苦,他选择在一开始和所有人保持适度的距离,纵使是在例如友谊这种亲密关系里,他觉得这种距离可以让你们的联系维系的久一点。
杜迎害怕有人离他太近,一股脑的冲向他,对他太热情,转身却指责他的疏离与忽远忽近。只是杜迎没想到当他的城墙高高筑起,高耸的城墙圈出了几寸地,从今以后谁都进不来自己也不出去,他就一个人坐在高高的墙沿上,拒绝着试图进城的人。
可是有一个人破开了城门,怀拥一只猫咪带用他的温柔在自己的王国里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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