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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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予清日记内容：

20xx年2月14日：今天早上胸闷，喘不上气，心脏突然刺痛，手有点麻。有点害怕，去医院了。进入诊间以后，医生亲切地问了我几个问题，让我做心电图、心脏彩超。

我躺在检查床上，医生把什么探头放在我胸前，有点凉。过了一会检查单就出来了，检查医生随口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心脏痛。

很快我就拿到报告单，看着A4纸上的波形图和心脏图片，我看不懂。

我去找医生，医生说心脏没有问题。

怎么会呢。

医生态度和善，问了我几个别的问题。聊了很久，最后他建议我去精神科看看。

难以置信。

但我还是去了。来都来了。

重新挂号后，很快轮到了我，诊间昏暗，坐诊的女医生轻飘飘看了我一眼。我坐下后，她问我“关于自己的兴趣，你感觉怎么样？”明明很简单的问题，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问了我好多遍，最后不耐烦道：“兴趣，兴趣爱好？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事？”

我说没有。

她问我：多久了、有没有不好的想法、感觉低落吗、因为什么事不开心等等。其实我都有点不记得了，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笑脸）。她又让我去做题，很多题目，我做了很久。还让我抽血、查心电图、脑CT（有点贵）。

我说我查过心电图了，把检查单递给她。

等我检查单都出来后，我又去找那个女医生。诊间很冷清，没人排队，医生看过检查单后又问我会不会有幻觉、会不会觉得有人在骂我。

我说不会。

医生端详那几张纸很久，说没有器质性的问题。她说，判断是中度抑郁，告诉我失眠严重的话可以吃药，很多学生都吃，没什么问题。

我答应了。

她给我开了一些药，名字好复杂，记不住。

我觉得那个医生有点不专业（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说）。

我的心脏血液脑子都没有问题啊。

总之……我觉得我还好。我可以正常和大家说话。

而且我也没有什么事不开心啊。

想不通。

不过我都忘了，原来今天是情人节。难怪医院没什么人。

他给我送了好多礼物。我很开心。

感觉对不起他…

20xx年2月24日：开学了，看到了好多人。林运依旧叽叽喳喳，不过我挺爱听他说话的，虽然时常听不进去，不过，有个声音也挺好的（笑脸）。

明渊还是很受人喜欢，替他开心，真的！

老师讲题好快，喜欢黄老师教的生物，讲得很好。郑老师一如既往的风格，有点不适应，但还好，假期的时候没有松懈。记性是真的不行啊，怎么办呢，英语总是记不住。

可以让明渊念英文给我听吗？

吃药会睡好长时间的觉，有几次早上迟到了。

还是不吃了。

何况，我挺好的（笑脸）。

20xx年3月3日：今天明渊给我带了元宵。两个口味的，一碗肉汤圆，一碗芝麻汤圆。以往总是我吃咸的他吃甜的，没想到他更爱吃咸汤圆。不过汤圆我还是喜欢吃甜的。

只喜欢芝麻的（笑脸）。

林运也爱吃芝麻汤圆，没多余的勺子，他直接就着我的勺子吃的，吸溜一个，再吸溜一个。好滑稽。

想笑。

不过明渊怎么不笑？

没吃药以后，白天不会那么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候会很兴奋（？），好像按了开关一样的不可遏制的兴奋，兴奋过后就想睡觉。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林运说好几次我的头点得快到桌子里了，有时候他把我叫醒，有时候自己醒过来，有时候醒不过来。

甚至有一次晚自习郑老师来巡查的时候，把我叫醒（流汗）。

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不能晚上七点睡觉，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呢。而且夜里容易睡不着。

别再睡了。

20xx年3月9日：一模。第三名。（笑脸）

20xx年3月18日：没睡着。

20xx年3月30日：今天妈妈早上在家，我听到她和爸打电话，应该是哭了。好像是钱的事。我好没用，如果没有我，妈妈是不是会很轻松。

我不应该拖累她。

可是她说有我她很幸福。

是吗？

幸福。

那她快乐吗。

我好懦弱，我没办法帮她。

我出门去上学，妈妈看见我笑眯眯地跟我说话，给我装了几个她做的包子带上。

肉的。挺好吃的。但是我好像吃不下，肉类有味道。受不了。想吐。忍着。

为什么一吃饭就想哭？为什么要给我这种没用的人吃饭。

浪费粮食。

我对不起夏明渊，他每天那么努力地帮我，照顾我吃饭。我想多吃一点。

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不能消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好累。咀嚼好累。吞咽好累。呼吸好累。

我好难受。

20xx年3月31日：昨天零点前忘记给夏明渊发晚安了，一点多整理完我总错的那几道物理大题，才看到他给我发的消息。本来不想给他发晚安了，但是他之前已经说过我了……应该，没什么事吧？

没想到发了晚安后，夏明渊突然给我打来电话，态度冷硬催我睡觉。

好吧。

没睡好。

妈妈一大早站在床边，房间很暗，但我却清晰地看到她的脸，面目狰狞，语气凶狠地骂我为什么还不起床。矫情。累赘。事儿b。脆弱。

她说的没错。

20xx年4月1日：愚人节。夏明渊没骗我，他说舍不得（笑脸），我也没骗他。

20xx年4月3日：考英语的时候自己把嘴唇的皮咬破了。好奇怪。明明是痛的，我怎么会一直去咬。血流到嘴巴上，把上下两片嘴唇沾上了。氧化。暗红。

血红蛋白氧化，亚铁离子升价成三价铁离子。

奇怪，我在写什么。

夏明渊看到我嘴唇的惨状，脸色阴沉。我倒是无所谓地安慰他。夏明渊去接温水。我伸出舌尖，试图用唾液滋润两瓣嘴唇，分开他们。不行。好烦。想直接撕开。撕开了。

嘴唇上有液体流动。虽然我没看到，但我想，夏明渊端着一杯水回到我身边时，应该是一副破烂样子。

他把水递给我，让我漱漱口。

我们一起去厕所水池前。

果真是一副破烂样子。

我突然发现他不如以前好看了。很疲惫，脸色不好。

后来他好像有点生气，他说我太不懂得照顾自己，到底把他当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大声。

我好像抖了一下。

他在我耳边说了很多话，应该是安慰。怎么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了。

跟我在一起后，他真的变得没有以前开心了。

明珠蒙尘。

我的祝愿没有实现。

他没有更明媚。也没有更自由。

20xx年4月8日：二模。第十五名。不太好。

20xx年4月25日：治疗耳鸣的药吃完了好几波，没有缓解，蝉鸣声越来越长了。不过还好，我已经适应了这种轻微的蚊子声。只是听力好像变差了，林运说叫我很多声我都没反应。应该是脑袋里的蚊子太烦人了。

最近有点累。不过明渊很努力。坚持。不要拖累他。

洗澡的时候摸到背才突然发现，我左侧背部有点凸起。不好看。

镜子里的脸也不好看。

明渊身材真的很好。

今天妈妈小声吐槽我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很久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我哪里脾气大。她说：“你固执地只穿那几件衣服，洗了没干都不乐意，已经说了我好几次了，很多小事总是发火，以前不会这样。”

她不是在责怪我，她很关心我，她问我是不是没休息好，告诉我学习不要太拼了。身体重要。

可是。

如果如果连我擅长的这件事都做不好，我不知道我还能做好什么事了。

20xx年5月5日：没睡着。

20xx年5月21日：三模。第三十二名。

其实还好，预料之中。郑老师没有像之前叫我去他办公室私聊。反而，他在班上，语气轻松地告诉大家，坚持到现在已经很棒了。最后半个月，不要太紧张，轻装上阵，稳住水平，放手一搏。

啊…不知道我为什么走到了现在。可能是因为读书这件事本身？还是因为他？

夏明渊是第一名。

他一直很努力，我知道他也学习到很晚，而且他本来就很聪明，基础很好。很多时候他都会帮我。第一名我也考过，但现在不一样了。没办法跟他去一个学校了。

有点遗憾，还好。一点点。

他很好很好，那么我会比他还开心。真的。

不过……他送我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相信我。他的眼睛好…沉静？坚毅？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可以。

20xx年5月28日：房间的窗帘还没装好。

20xx年6月12日：考完了。（补）

后来很长时间，方予清根本记不清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而且他也不会再去看他的日记。他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时候他会看到夏明渊坐在他床尾冲他笑，有时候会看到很多不认识的人在他耳边骂他，说他最差劲、最无能、最没价值。

他们说的对。方予清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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