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餐A咖位一路扶摇直上,渐渐和代餐B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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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突如其来,莫名的尴尬席卷而至,好在厨哥是个读空气达人,目光在我和靳宴之间渐次滑过后,了然地拿起自己的东西,挥手离开了。
他走以后,我蹭蹭鼻尖,将靳宴迎进门,又咚咚咚跑进厨房,替他也盛了一碗小米粥,斟酌半晌他是否爱吃甜的,最后少少地放了一点,端出来。
靳宴脱了外套坐在餐桌前,注视着我一路从厨房出来,欲言又止。
“你饿吗?”
小米粥的白汽萦绕在靳宴脸前,似乎又将他封冻的表情一点点融化,他纡尊降贵地拾起勺子,轻轻搅动两下,漫不经心问道:“刚刚那个人做的?”
我点点头。
他没什么表情地尝了一小口,之后就放下勺子,懒洋洋地说:“我做的比这好吃。”
我继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埋得极低,生怕他看出我此刻的心虚。
之后吞吞吐吐向厨哥提出以后可以不麻烦他来我家做饭时,厨哥爽快地答应了,还恭喜我终于要开始脱离眼下这种畸形的生活,我心说好家伙,原来真有人能一边吃饭一边聊自己的事一边还能把别人的话听进脑子里去。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像厨哥这么好说话,比如像穆若锋这种刺猬转世的大少爷。他家算起来和我家是半个世交,只不过穆大少八岁就出了国,张嘴闭嘴一口枫叶味儿,接受的精英教育,证券保险信托信口拈来,我又是个纯纯的艺术生,很难同频交流。即使这样我还是千方百计加到了他的微信,努力和他当网友,每天分享一些弱智笑话,收到一些类似于“我很忙,以后别给我发这种无聊东西了”、“很好笑吗,搞不懂你”、“真的有很多人爱看这种东西吗”的回复。
我不是很在乎他到底说什么,反正他的每条语音我都会保存下来,拷到一个专门的U盘里——这事儿自然不会和穆大少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提刀宰了我呢。
他是我所有认识的人中最自信和强势的那个,后来坚信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勉强同意了我(并不存在)的追求,开始送我很多东西,展示从外国人那里学到的很多非常直白的恋爱技巧。
在我啃着手指琢磨这走向有点不太受控而一无所措的时候,穆大少打听到了我和白月光的那点事。他能打听到也不奇怪,本来我们也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后来穆大少发了一通脾气并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也吸取教训决定以后再也不找同圈人。
然而不久后我发现,又他妈失策了,忽略了演员是实现阶层跨越最有效的途径之一。靳宴的咖位一路扶摇直上,居然慢慢地和穆大少有了交集。
穆大少深夜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我昏昏欲睡地爬起,才“喂”了一声,耳朵就差点被轰碎。
“你他妈能不能提醒你的新欢当了小明星就不要大大咧咧地把你的照片设成屏保啊?我这边跟他有个合作,别给我哪天爆出来,违约金敢少一分我要你好看。”
不等我反驳,他就“啪”一下挂断了电话。
再相见是穆若锋的生日宴兼慈善晚会,穆家人把一个平平无奇的生日办成了需要请十八台机子直播的那种,邀请了各界名流以及大小明星,正式宣布要进军影视业,正在深度合作的靳宴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我和靳宴分坐在两桌,隔得很远。
上次赶回来看我是临时和剧组请了假,靳宴一向兢兢业业,回去后就专心拍戏,我跟他很久没见……说实话有点想,忍不住频频扭头看他。
穆大少与我同桌,注意到我的动静,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拂袖离桌,上台切蛋糕。
不一会儿,摄像师跑到我们桌来,说是穆若锋一个人在台上孤零零的,画面不太好看,让我们都上去,热闹一点。
我被推着赶着上了台,又被推着赶着站到了穆若锋身边,一抬头,被聚光灯晃了眼睛,隐隐约约中看到靳宴在台子底下,双手轻拢在胸前,一下一下鼓着掌。
我看得入神,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手给我。”
是穆若锋。
“什么?”
“话怎么那么多。”他斜斜地瞥了我一眼,不由分说地抓过我的手,和我一道握着塑料刀,缓缓切开了蛋糕。
“没错。”
穆若锋宴会后坦然承认。
“我就是在宣示主权。”
我很少和人生气,那次是真的没有忍住,顶着熊熊怒火推了一下穆若锋然后夺门而出,却在走道尽头看见了靳宴滞留的身影,他慵懒地倚靠在墙上,双手插进口袋里,仰头望着通风窗外钴蓝色的夜空。
我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近,他听见动静慢慢转过头来,目光在我的脸上滑过一圈,故作轻松道:“聊完了?”
“嗯。”
我想解释点什么,但是很难开口,努力思索半天,才鼓足勇气说:“穆若锋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老朋友,所以今晚才邀请我过来,刚刚切蛋糕的时候——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他那人脑子不太好。”
我不经意扁了嘴,半生气半委屈。
“我知道,他好幼稚啊。”靳宴忽然笑了一声,伸手摸摸我的头发,将我搂进怀里,“还给我发你俩以前的照片,笑死人了,真那么不甘心,当初就别分手啊。”
他手臂环得更紧,鼻尖轻蹭着,温热鼻息惹得我耳根一阵发麻。我分不清他这些话到底是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
“——这会儿都已经被我捡漏了,来不及了。”
靳宴留下来陪我过了一个周末,期间下了一场雪,早起拉开酒店遮光窗帘时,遍地遍地白茫茫的积雪反射着浅金色的阳光,皎洁而敞亮。他回身俯在床上闹我起床,我迷迷糊糊醒来,摸出手机扫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遂继续装死。
他没放弃,挠痒捏鼻子拉耳朵,无所不用其极,我气急败坏地坐起来,眯着眼睛,凶狠道:“你最好给我给一个有力的理由。”
他挠挠鼻子,说:“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站到有光的地方。”
我一下子清醒了,靠在床头静默几秒,乖乖套上了衣服。
酒店顶层有一大片天台,在钞能力的作用下我俩成功进入,铁门一开,见到了很不一样的雪景。
三岁之后我就没有打过雪仗了,但靳宴一个雪球丢过来,我总不能站着挨打,手忙脚乱地搓了几个,发起反攻,用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活体诠释了下什么叫人体描边大师。
我好像不怕冷了。
靳宴回剧组后我收拾收拾,和代餐们一一说拜拜,有的干脆爽利,有的死缠烂打,但大体上都解决得很顺利。我开始固定戴起靳宴送我的那枚戒指,即使它也没有什么名头。偶然一次在饭桌上被我爸注意到,他表面气定神闲实则高度警戒地看了许久,抿下一口清炖鱼汤,不动声色地清清嗓子,说,有空带回家看下。
那一刻我意识到父母子女之间是真的没有隔夜仇,前几年我表达这辈子只能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停我信用卡,断我生活费;后来白月光离世,我终日恹恹,玩物丧志,他三天两头同我吵架,现下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人。
那年跨年夜,雪花纷纷扬扬,我许的愿望是,靳宴啊,你快点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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