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问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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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我出发前往鹭山影视城。
“去肯定还是要去的,不行就躲着点,整个片场那么大,想躲开一个靳宴还不容易。”
我收拾行李时这么对幼薇解释,幼薇深以为然:“反正你已经得罪靳宴那么多次了,也不差多一次。”
我将行李箱拉链“刷”地一声拉上,面无表情道:“谢谢,希望你下辈子也这么会说话。”
幼薇还需要留下来处理一点琐事,我下午独自到达了机场。
我戴着黑色鸭舌帽及和口罩,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换完登机牌后便向着安检区走去,顺道刷起了微博。
这期间《一梦照山河》已经立项官宣,加上靳宴顺利斩获华岚影帝,可谓双喜临门,但随着选角的陆续公布,争议声也渐渐起来,一撮靳宴的事业粉义愤填膺,屡屡讨伐公司称其利用靳宴为新人付樊抬轿,硬生生给付樊刷了十多个负面词条,但与之相对的,是剧热度的节节拔高。《一梦》是剧情片,男主和女主的对手戏还没和男二的多,一堆闻风而动的cp粉像是嗅到了什么,火速建立了cp超话。
算是常规操作,我放下手机,抬起头,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长淇?”
脱得只剩一件灰色线衫正在安检的年轻男人顺势回了头,在看到我之后露出一个惊喜的神情,朝我挥了挥手:“方幼安!”
他还想过来,却被安检员一把薅住,宛若一只被围栏挡住去路急得嗷嗷叫的大狗。
等我也过了安检,他丢下行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
裴长淇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堆里的一个,比我大两岁,前几年在美国求学,两年前刚回国时又碰巧我去了欧洲,一别数年。
“我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的。”他晃了晃手里的机票,和我同一班同一个目的地,“我去你这个项目当摄影助理了。”
我诧异道:“你?摄影助理?”
裴长淇的学历金光闪闪,履历更是睥睨众生,去拍月球都不在话下,却跑来当什么摄影助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他终于挠着头坦白此行另有目的。
“可能你也听说了,我家里人现在催着我结婚,砸过来的相亲名单比新华字典还厚,我实在嫌烦,刚好听说你在做这个项目,就来了。”
他凑近我悄悄说,“幼薇不是也会呆在剧组吗,我直接跟我妈说,我喜欢幼薇,得来追爱,我妈二话不说就连夜帮我买了机票,我一下子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那等剧拍完你怎么解释呢?”
“就说我努力了几个月,被幼薇狠狠拒绝了呗。”裴长淇美滋滋地计划起来,“到时候还能以失恋为由再拖一两年,这波血赚了。”
我极度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那你多注意别被幼薇知道真相,不然以她的恶趣味心理和搅屎棍程度,我担心你收不了场。”
聊着聊着又聊回剧的问题,裴长淇和外界所有人一样,都很好奇我最后是怎么说动靳宴参演的,我本想惯性装死,可耐不过他比幼薇还能磨人,便交代了前因后果。
“这样啊……”裴长淇听完后若有所思,“那也难怪了,Vincent要求的,靳宴还真拒绝不了。”
“怎么说?”
“你大概不知道吧?”裴长淇顿了顿,“应该差不多两年前,那会儿靳宴才刚刚有一点点热度,却忽然挨封杀了,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还是Vincent费力保他,但代价就是八年卖身契,分成比例几乎是霸王条款不说,Vincent对靳宴工作安排也有绝对的决定权。”
“封……杀?”
我不知所措地攥紧了手指,两年前,两年前的话,不刚好是我和靳宴决裂的时候吗?
“而且,你知道封杀他的人是谁吗?”裴长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偶然间得知的。”
“——你表哥,任绪舟。”
飞机落地时已经是深夜,我和裴长淇去行李转盘处拿行李,全程我没有再讲过一句话,裴长淇跟在我身旁,不知自己讲错了什么,满脸忧虑。
“幼安,你担心靳宴知道这件事后对你心怀芥蒂吗?”
我边走边摇头。
事到如今,靳宴对我心怀芥蒂的,何止只是这一件事。
裴长淇刚告诉我时我本想立刻打电话去质问表哥,可美国那边有时差,等在飞机上呆了几个小时后,我终于冷静了。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木已成舟。
相比而言我跟在意的是如何去弥补靳宴。
等行李时剧组统筹那边终于来了电话,找我反复确认。
“真的要换到另一间酒店去吗?”
我告诉他是。
原本考虑到靳宴的意愿,幼薇退一步替我要了剧组入住酒店一楼的房间,尽量避免会在电梯里碰到,其实倒不如干脆分开。
统筹又发来消息。
“可那间酒店周边配套很差,临时生个病都得开车一小时才能到医院,离剧组也远,小方总这样之后你每天来回都不方便。”
“你就按我说的去办。”
对面长叹一声:“行吧。”
我望着面前的行李箱转盘,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另外还有个事儿麻烦您,咱剧组定的拍摄周期长,进度也不吃紧,务必照顾好所有演员,至少三餐保证他们按时吃。”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挂了电话,对上一旁裴长淇探究的眼神。
“畏罪潜逃?”
我不由地一乐,重锤他一拳,“就你会说话?”
其实是问心有愧。
“这样吧,我陪你一块换酒店。”裴长淇潇洒一挥手,“舍命陪君子咯——之后咱俩点外卖还能搭伴拼个起送。”
“不用……”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裴长淇抬起胳膊勾住我的脖子。
“行了,别废话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有开机仪式呢。”
裴长淇个高腿长,常年跑拍摄体力也好,拎着我走路时像揣着一只茶杯犬。我同他一路走出机场,拉着行李箱,滚轮滑出一串一串的长音,听他讲一些听不大懂的笑话,感觉像是回到了少年时。
那时候我爸还没生病,表哥还没出国,白月光也没有死,还没有遇到靳宴。
一切都还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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