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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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
这是落笔之后的第一想法。打出The End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也许是结局来得仓促又圆满。
关于这篇文有太多想说的,不知从何讲起,那就说说创作初衷吧。
我们读高中的时候每个星期三晚上会有四十分钟的唱歌时间,同学们都会点歌大家一起合唱。大约是17年的时候很流行一首歌,叫《凄美地》,看到歌词后的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一个画面:
在很漆黑的牢房里关着一个瘦削的青年,他焦急地等待着解救。忽然出现了他的爱人,徒手拧开了铁栏,把他压在墙上恶狠狠的亲吻,因为失而复得,所以更加凶残。
这个画面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从此深深印在脑海,时不时会让我心生涟漪,开始更多地补充完善:他们应该是哨兵和向导,因为我喜欢这个设定。哨兵会是一个关在牢里的犯人,向导是穿着宽大的衬衫光脚踩在地上的纯情大学生……总之肖想了很多,有时上课都会发呆来脑补。
可转折点是某天又一个突现的灵感,我突然思考地球没有人类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住的房子需要多久腐烂,会长出苔藓和藤蔓吗?河水会上涨,流到旁侧的马路吗?大厦会倾倒吗,汽车会成为动物的家园吗?荒漠会退化吗?森林还会消失吗?
种种问题都没有答案,我是一个对世界比较悲观的人。文中一些比较极端的描述也是我曾经不成熟的想法,诸如人类是“地球之癌”之类。当然,这个幻想最终的落脚点是很美的,因为我不假思索地就把故事的背景设置在其中,最终有了本篇的大致雏形。
极光,荒漠,破败的城市,笔直宽阔的马路。方舟母舰载离大多数人类离开地球,而我们的主角留在这里,孤独又浪漫地迎接末日到来,开着车往远方飞驰。让本文立意发生质变的是姜氏石的设定,代表大多数人的方舟是错误的,代表少数人的姜远恕是对的——但又不只于此,因为产生错误的原因是姜远恕的一己私心,这让故事的矛盾更加戏剧。
本文的标题一开始就定好了,这是我从数学书上得到的灵感,谢谢你,荣。我想要舒鸿发射这样的幻方到太空,承载着人类的文明,荒唐又有意义。
想表达的东西很多,笔力问题却又都草草了事。首先全文的主基调不是人性,而是自然:人类在自然面前是很渺小的,所以要善待地球,毕竟我们没有能力星际远航,这是唯一的家园故土。其次是人类与科技的关系,AI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作用,服务人类又杀害人类,最终被技高一筹的人类控制,蛰伏等待下一次反击。最后是核心的“宽恕”问题,这也是我在给哨兵取名字时坚持用“恕”的原因——宽恕自己,宽恕他人。
这样说貌似有点含糊,那么就分开讲讲我的主角们吧。
首先是姜远恕,不可否认他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恋人。前期他温柔深情,隐忍体贴,因为那时故事还没展开,读者通过舒鸿的视角并不能看到他背后的阴影。随着故事的进展他的过去慢慢揭露,其实姜远恕的性格还是挺契合他的成长轨迹的。出生在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会让孩子的情感观、价值观都积极向上,所以他对感情也是很热烈坦荡的,喜欢舒鸿就会去追求,想一切办法得到手(补充一下中意混血的设定简直太犯罪了,给他完美的五官和身材,其实是为了满足我“意中人”土味梗的私心,笑死)。后来父母去世,他一下从天堂掉入地狱,经历了很多苦难折磨,在这个过程中学会隐忍,菩提苦海牢的两年让他作战能力UP,出来之后变成行走的卧薪尝胆人,只为达成最终的目标。
关于姜远恕有两个核心的矛盾,一个是姜氏石的秘密他没有公之于众,最终导致大部分人类都会死亡;一个是他对舒鸿近乎病态的掌控,让舒鸿在不知情的时候留在地球。前者是我又担心又喜欢的一个设定,一方面我是能理解姜远恕的,因为父母的惨死他反射性地对周围的人事抱有敌意,“把我害成这样,为什么还要我来救你们?”,另一方面这样人性中的阴暗面会让他更加立体,从而避免成为一个纯纯的金手指人,而是有自己非常强独立意识的、充满魅力的、强大的哨兵。至于后者,就不得不提到姜远恕爱上舒鸿的原因,那是他在最灰暗时刻偶然闯进姜远恕世界的、很短暂的一束光,舒鸿身上有非常强的、我称之为“包容心”的气质,能让姜远恕在极短的时间内感到“这是一个没有恶意的人,我很喜欢在他身边的感觉”,再加上舒鸿当晚立马分化为一个向导,又与姜远恕契合度极高,因此姜远恕才会沦陷得这么快,几乎是一见钟情,后面也是念念不忘。还要补充的是,正是因为舒鸿立刻就应激症失忆,忘了姜远恕,才会更加激发他“想要得到舒鸿”的占有欲,算不算另一种激将(bushi)。
说到这里我们来谈谈舒鸿。我很担心把他塑造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工具人,因为他的性格真的很“淡”,不能用很确切的词语来概括。他的成长环境与姜远恕很不同,母亲去世,父亲冷淡,还有一个心思特别细腻的弟弟,因此舒鸿从小就会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并不会太多去主动吸收负面情绪,反而会擅长宽慰他人,避免自己受到创伤——在舒念走失之后这样的问题会更严重,其实舒鸿真的与我们身边的普通人很像,没有太出众的能力(当然,我们小舒后来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太出格的个性,好像什么都可以,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两个字总结叫摆烂。也正由于他的“无所谓”,才会迅速接受姜远恕在寒山的说辞,相信他,并且接受姜远恕一开始就有些冒进而亲密的关心——因为他摆烂。可后期,逐渐察觉到姜远恕是真心对待自己,而自己在朝夕相处中爱上了姜远恕,才会改变想法,重新审视他与姜远恕的关系。
上卷他们有过几次接吻,那时的吻是哨兵与向导之间的吻。被舒念抓走是两人情感进程的转折点,舒鸿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初遇,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终于大胆向姜远恕袒露了自己的爱意。从这点来看他比姜远恕更勇敢,因为姜远恕等待了那么多年,可依旧不敢表白,因为过分珍视所以才会小心翼翼。后期舒鸿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对精神幻境的运用、发射幻方、包括结局冒着生命危险跳船——他从无畏的向导变成无惧的向导,肩负起属于他的责任。
一个很重要的点是舒鸿对姜远恕的理解心是很强的。在发现他PTSD之后,舒鸿没有责怪姜远恕,而是尽自己所能用最温柔的方式去安抚治愈哨兵。结尾他知道了当初留在地球的原因,其实他自己也早就猜了七七八八,但他依然大声告诉姜远恕他的内心想法,他不变的坚持和爱。从这点来看舒鸿是完美契合姜远恕的爱人,他们是彼此的软肋,为彼此强大和完整。
说完舒鸿和姜远恕,再来看看白苍云和韩亦简。如果一定要为他们两对分别打一个标签,那么我想前者是“人为”,后者是“宿命”。
是的,这是我在这篇文里想要描写的最大的敌人,不是这样那样的反派,而是面对宿命的:无力感。就像知道了大坝会决堤,可是一只蚂蚁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河水漫过堤坝,然后冲垮河道,一泻千里,被命运冲散的,无力感。
在荒凉的末日地球上,韩白两人的故事,这种“命运感”会更强。一个是世家子弟,一个是贫民窟长大的土医生,他们本该平行的生活因为韩亦简的负伤强行有了交集,白苍云救了韩亦简,得到他送的猫眼石;五年之后,白苍云又因为猫眼石留在地球上,被韩亦简救下了。很抓马,很奇幻。
白苍云在我心中是埋在淤泥里的种子,童年很悲惨,连名字都是“小白”,但却恰恰养成了一种乐观坚韧的优秀品质。他缺爱,对一丁点的善意都能表现出巨大的感动,于是韩亦简留给他的猫眼石成为了很长时间的精神激励,让他为自己换了名字,活得更有韧性。韩亦简出现救他的时候,就是他的天神降临人间——爱上这样的韩亦简就是他的宿命。
韩亦简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出生在迂腐的赛博封建家庭,越是受到压抑内心越想叛逆,所以他染了红发,性格也比较尖锐,像扎人的刺猬。可本家出事之后因为承担责任他不得不迅速蜕变,因而才有了后来伶牙俐嘴,内热外更热的一面,喜欢将冷笑话真的是一个很滑稽的点。
白苍云与韩亦简之间的宿命适于初见,最终却是走向悲惨的结局。这是我当初构思的时候就一定要写下的画面,因为韩亦简在我心中是必死的,他前期多傲娇后面就有多真香,在生死选择中为白苍云放弃自己,是他最大的转变。我本来不想加白苍云的殉情的剧情,可写完韩亦简死的那个晚上,做梦梦到这样的画面:凤凰花下,白苍云抱着韩亦简的尸体,地上有柔软的青草。他对自己的爱人说,今生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然后他摘了两株青草,做成戒指的模样为韩亦简带上,死去了。
哪怕知道这是做梦,我也感到很震惊。仔细一想,白苍云不是那种可以苟活的人,韩亦简在自己面前日益枯萎,身为医生的他没有任何办法,这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韩亦简死去之后,白苍云万念俱灰,追随他的天神一起走了,下辈子请你们务必早些遇见。
还有一个很大的争议是:韩亦简与白苍云之死究竟能不能是不是舒鸿的问题?文中我借姜远恕作了回答:“他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如果一定要怪,让汪泽蔚出走的根本原因在你,而把你带回寒山的人又是我。一环环地往下追,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头?何况你也算救下白苍云,这些情仇旧账,哪里算得清楚呢?”
韩亦简自己也承认,导致这件事的直接原因是他放走了汪泽蔚。所以他迟迟地理解了命运牌的含义,也让白苍云放下仇恨。
舒鸿和姜远恕的结局并不是真正的HE。原本我设想姜远恕因为某种原因滞留在地球,而舒鸿被带走了,经历了很久的挣扎才决定回去找他——可写到结局的时候我才发现,舒鸿对姜远恕的爱不比姜远恕对他的爱少一分,他们又如何能忍受分别哪怕一秒钟的时间呢?就像舒鸿所说“死也要死在去找姜远恕的路上”,他义无反顾地去了,踏出他的最后一步,跳下最后的逃生机会,与姜远恕呆在必将毁灭的地球上。
他们还能活多久?我不知道,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也许找到了新的出路,也许静静地坐在高山上,看着满天绚丽的极光,等待小行星撞击地球。
当然,故事的最后还是保留了希望的。舒常青他们的方舟载着十万人口与三十万受精卵,驶向正确的方向——人类终将找到明天。
说说我的一些“巧思”和伏笔吧。
首先是南城那一夜,其实很明显是有私心的,安排了纪念的桥段。铭记历史,珍爱和平,吾辈自强。其次是他们的精神体,姜远恕的狮子和舒鸿的鹿是具有捕食关系的,我甚至想过通过动物的厮杀来神交肯定很爽吧(不是(我在说什么;韩亦简和白苍云的精神体都是鸟类,不过韩亦简的猎隼要比蜂鸟大好多好多,算是某种体型差。对,体型差真是我孜孜不倦的XP,在设定身高时强烈要求姜远恕在一米九以上,并且两人身高差要高于十五公分,才有了如此强大的性张力(抱起来操肯定很爽吧)。
塔罗牌的情节是学习了《红楼梦》,在故事一开始通过判词来彰显人物的最终命运。每个人的牌面都是契合的,尤其是韩亦简的命运牌、姜远恕的正位塔。正位塔是大阿尔卡纳中最“坏”的一张牌,如果要说甚至可以达到命绝孤煞的程度。如果不是舒鸿在最后时刻选择了他,那么姜远恕可真是美强惨惨惨惨惨。
姜远恕让舒鸿留下来的伏笔也是埋了很深,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好舒鸿为什么要留下来,只是某一天突然觉得,哦可以这样!然后我们的姜远恕就成为全书最大的boss和导演,请尊称一声:姜导。说来很多伏笔我想埋的时候没有合适的时机,偏偏是没有刻意写的东西后面反而成了伏笔,当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故事还剩很多疑点没有解决,比如舒念为什么到舒常青那里去,姜如夏去世的真相,姜远恕在狱中的那几年,最后舒常青抓走耿终恕干了什么,以及背后的橄榄枝……其实我隐约有了一些轮廓,但要把他们全部交代清楚实在是不容易,而我又没剩多少时间,因此只能全部留白,给读者朋友们自由发挥的空间。
除此之外还想分享一些趣事:最初舒鸿没有叫这个霸气又好听的名字,我高中的时候给他起了一个“焦念”,现在想来真的很难听,笑死。感谢ZWX和YXY强烈要求我换一个,于是才花了很长时间重新拟名,包括白苍云(原本打算叫白苍衣),姜远恕的姓也是从庄改过来的,唯一不变的就是韩亦简,看来平平淡淡才是真。菩提苦海牢这个名字真的又好笑又奇怪,但我斟酌再三还是没改,可能是觉得怪有趣的。我最喜欢的地名是千湖,因为感觉很完美地契合我想象中的景色。
司琴与司笛姐妹花也是非常亮眼的角色,司琴抽到的太阳牌代表勃勃升机与光明,象征着她所在的方舟母舰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她们和姜如夏等寄托了我对女性力量的期许和自勉,希望我们一起加油。
最后还想说一下本文创作的艰难历程。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故事的很多画面,但一直没有列好大纲和逻辑线。高考之后我斗志昂扬,写出了设定和大纲,准备动笔,可上大学后事情比较忙,再加上自身懒惰,只在2019年末写了一章就停笔了。随后便是疫情到来,我也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想来也是怕自己笔力不足,写出来的东西不能让自己满意。就这样一直到去年的12月份,由于一场重感冒,我被迫卧床,看了三天的小说——随后就很痛苦,因为实在是千篇一律,没有我满意的(哨向文又少之又少)。受到这样的刺激后我产生了强烈的冲动,一定要写出自己的小说来(服务自己的XP),于是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甚至期末月都在写。回家后假期很长,父母也很支持我写作,可能是不知道我在写这些东西,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天天宅家写小说,每天都生活都很平静安详,是我长到现在最快乐的一个暑假。
本文的不足很多,混乱的时间线,遣词造句,人物塑造……这些问题有的我自己意识到,有的没发觉,尽管在拼命鞭策自己进步,可依旧有些力不从心,因此完成得也算比较遗憾。不过我已经十分满意了,毕竟在象牙塔呆太久,我自知生活阅历还不够,写出的东西难免局限,视野浅薄,能坚持把这篇文写完,对做任何事都三分钟热度的我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据此我也要承认,长久地坚持一件事的确很难,可只有到了结尾的这一天,才会深感个中心酸。望我在以后的人生用亲手写的话来激励自己:“创作就是一场掏心挖肺的酷刑,当一株花朵含苞待放,必定会有泥泞下的千须万根在苦苦生长,尽心竭力,只为怒放的须臾浮光。”
最后的最后,到了我喜欢的致谢环节。感谢《剧中剧》,我人生启蒙的同人小说,你给了我无穷的创作动力;感谢ZWX,是你鼓励我重新拾笔写完这篇破碎的故事,帮助我解决写作之初的一个个问题;感谢WJ远隔重洋在法国也喜欢我的文字,希望我开的车有爽到你;感谢老秦人工智能的校对,感谢Theshy选手,感谢我爸妈支持我(虽然你们不知道我在写这些东西,笑死);感谢连载时支持鼓励我的读者,非常感谢;感谢百度百科,我真的救……但凡我写论文有这点热情也不至于活活被折磨死。
“没有人能预知会发生什么,但历史能看清过去发生了什么。”
到这里好像把想说的都一吐为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白苍云和韩亦简会活得很好,舒鸿会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书店,姜远恕会得偿所愿地早点遇到他。“爱到分离才相遇”,是爱让我们盲目,却让我们更加真实。
可现在的我也已经不相信所谓的爱,过去几年昏昏沉沉的生活让我时刻问自己: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们为了什么而活?就这样颓废消沉了很久,深陷在过去的失败里无法自拔。也许写下这篇文章就是我自救的过程,救赎着自己的堕落,救赎着自己对明天的期待。没有人是完美的,哪怕是我笔下的纸片人,我也希望他们有棱角,有悲喜,有缺点,有过错。既然这样,我就更不应该活在昨天,而是要努力向着太阳奔跑。历史告诉我们过去发生什么,未来的历史如何描述我们,只能靠今天的奋斗。
而这,也是宽恕的最终意义: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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