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是巫炤好一些呢,还是缙云好一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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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缙云早早醒来,巫炤却已先他起身,往议事厅去了。他吃过怀曦送来的早饭,难得一时没有其它事情,便提了太岁自去花海练剑。
额间渗出轻薄汗水的时候忽见巫炤的身影出现在山壁走道处。他趁势收剑,走上前去与巫炤并肩而行。
“灵炬之眼商议得如何?”
“暂且放在西陵,待我想出让其灵力稳固的办法再迁往有熊。”巫炤说到这里,皱眉道:“姬轩辕一直犹豫不定,最后还是嫘祖身边的和尘姑娘据理力争,说道有熊并无熟知术法之人,万一出了岔子难以收拾,姬轩辕方才罢了。”
“这样也好。”缙云点头,“不然有了事还得累你千里迢迢地赶去查看。”
巫炤拢住缙云的手指捏了捏,道:“那倒无妨,你在有熊,我总是要去的。”
嫘祖一早说过司危的生辰她要亲自作东,巫炤便领着缙云径直走向西陵族长所居的王殿。巫之堂距离王殿隔着一条主道,主道尽头一面是宫殿,另一面是一片宽敞的平地,除过逢年过节时用来举办重大庆典,平日里城中不大不小的热闹也都多在那里。巫炤与缙云自主道上行来,远远就见空地上围得水泄不通,足有五六层人。二人一时好奇驻了足,围观人群中有人认得鬼师,纷纷招呼大伙向两侧退让,给他们空出一条通道来。
然而缙云只向人群中心瞅了一眼,便扯着巫炤走开了:“戎冬又在与曲西比试,这两人是老对头了,每次见面都要较量一场,没什么好看。”
“鹰部的首领曲西?听闻戎冬乃姬轩辕座下貔部第一勇士,倒不知比曲西如何?”巫炤饶有兴趣地问。
缙云想也不想,答道:“戎冬打不过她。”
巫炤沉吟道:“我记得曲西的剑术也是嫘祖所授?”
“不错。我初随嫘祖学剑时,曲西已学了三年,我的好些招式还是由她指点的。她的剑式防中有攻,刚柔并济,且擅长寻找对手破绽。戎冬出手虽然气势惊人,她却能够一击致命。”
“但她毕竟及不上你。”巫炤笑道。
“从前或许不及,如今却是难说了。”缙云说着偏过了头,不想让巫炤看到他的神情。
巫炤暗叹一声,不动声色握住缙云的手,柔声道:“不必看轻自己,巫之堂的法术一定能让你复原如初。”
“巫炤——缙云——”豆蔻少女清脆的嗓音盖过了人群喧嚷。缙云抬头一看,果然司危站在王殿的上方向他们扬手。他心头忽然一轻,反手扯着巫炤快步向王殿走去,才上了几级台阶司危便飞奔着迎下来,亲亲热热抓住缙云另一只手。少女的个头已堪堪企及他的胸口,正满面喜色望着他。
“缙云你这个大坏蛋,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巫炤说你前些时候受了伤,现在全好了吗?还会疼吗?”
一股暖意泛上缙云心口,他伸手摸了摸司危的头,笑道:“有巫炤给我疗伤,早就没事了。”
这话显然说到了司危心里,少女笑靥如花,趁势道:“我偷听到姬轩辕和嫘祖说,现在不能让你随便出战了,要不你干脆搬到西陵来吧。到时你、巫炤、嫘祖、怀曦都在一处,那可多热闹呀。”
缙云注意到她漏说了一个名字,故意道:“那姬轩辕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有熊如何是好?嫘祖和巫之堂的人不能常常离开西陵,姬轩辕没人陪他,岂不可怜?”
司危果不其然撇了撇嘴:“那又如何。再说你本就是西陵长大的,嫘祖不过将你暂时调去有熊,以后你总要回来西陵的。”
缙云一怔,一时竟无言以对,好在巫炤及时接过话道:“缙云在轩辕丘还有正事要做,你别缠着他了。”
巫炤发话果然有用,司危不敢再怂恿缙云搬来西陵,可这不代表她便就此甘心:
“哼!有熊连石头砌的房子都没有,而且姬轩辕对你哪有巫炤对你那么好……”司危一面嘟囔,一面拽了拽缙云的手,“对不对?”
缙云斜眼看去,但见巫炤神色一派淡然,可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却不大自然地蜷着,心下暗暗好笑,点头道:“姬轩辕对嫘祖好还来不及,旁人他自然顾不上了。”他原本一直拉着巫炤,这时手下又加了几分力气攥紧了,续道:“可巫炤究竟怎样待我好,他不说出来,我如何知道?”
缙云感到掌心中的那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挣了一下,可没挣开。这边司危却不干了,两条细细的柳眉倒竖起来,正要发作,却听巫炤冷着嗓子道:“就好似有人分明千里迢迢给司危带了生辰礼,可他不拿出来,人家又如何知道?”
司危听到“生辰礼”三字不由眼睛一亮,又见巫炤嘴角带笑,并无不悦,立刻转怒为喜,越发扯了缙云的胳膊摇晃起来:“坏缙云,你拿了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啊!”
缙云忙道:“是巫炤和我一起做的。”说着又想起自己来时并未带上那串项链,正在犹豫是否该当回一趟巫之堂,巫炤已然笑道:“急什么,一会见了嫘祖再给你。”
三人来到正殿之前,嫘祖还在里面听和尘回事,旁边立着好几个巫之堂的祭司。她一抬眼望见缙云,登时喜上眉梢。巫炤示意缙云在外面少候,自己牵起司危入了殿。不一时里面议事完毕,嫘祖亲自迎出来,一见缙云便笑得合不拢嘴:
“你一天不来西陵,我一天能被司危念叨死,巫炤只会帮着司危说话,让我想法将你接过来。这一下我总算能清净片刻了。”
眼见缙云嗫嚅着应了几句,两颊居然开始泛红,嫘祖忍着笑不再逗他。转头向司危道:“你每天念叨缙云什么时候能来西陵看你,依我说,不如这次就让缙云带你回有熊,也让我落个耳根利索。”
司危措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抗议,巫炤已将她拉到自己身后,道:“司危年纪还小,何苦吓她。”
嫘祖见状,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在这里,谁敢吓唬她。不过她现在十三岁了,你也该让她出去多见见世面。”
巫炤淡淡道:“她尚有许多法术要学,出门游历也不急在一时。”
嫘祖与巫炤僵持不下,司危却是等不及了,她不敢打断嫘祖与巫炤说话,便蹭到缙云身后,悄悄扯了扯他的披挂。
可惜缙云身上并没带着她想要的东西,只得咳嗽一声,向巫炤打了个眼色。恰好巫炤亦不想和嫘祖继续争辩下去,便走到案前,向司危招手道:“过来。”
只见他不紧不慢从身上摸出与缙云一同穿制的珍珠贝项链,并一只纤细小巧的赤红色鞭子置于案上。缙云冷眼旁观,但见那只项链比之昨日所见已多了一层暗暗幽幽的红光,显然巫炤后来又寻机给它注入了灵力。那条赤色长鞭亦是肉眼可见的精巧之物,整根以浸了血的獍妖之筋编织,手柄处更镶嵌了辟邪王城外取得的离火石,还是数年前巫炤与姬轩辕前去天鹿城布置护城大阵时,辟邪王作为答谢送出的上上之品。
司危这时已然欢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得到巫炤首肯后,她凑近摸了摸珍珠贝,又摸摸长鞭,只觉项链精致可爱,长鞭威力慑人,拿起一个又舍不下另一个,竟左右为难起来。
最后还是嫘祖拿过项链端端正正给她挂在胸前,又将鞭子折起让巫炤暂时收去,然后一把抱起了她,用故意压低却又恰恰能让其他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丫头,你说是巫炤好一些呢,还是缙云好一些呀?”一面说,一面也塞了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在她衣袋里。
“呃……这……”
司危环着嫘祖的脖子,偷偷瞄了缙云一眼,有些不忍心实话实说,可昧着良心说更喜欢缙云她也委实做不到。倒是嫘祖飞速捕捉到了缙云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之色,隐然明白了什么,不等司危回答连忙寻个别的话头岔开了。
四人用过午饭,怀曦便来接了司危去上课,巫炤与缙云又与嫘祖闲话了一会,准备离开时才发觉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雨。王殿的守卫伴月在二人身后撑起伞来,巫炤却笑着摆了摆手,自己拿过伞,让缙云靠得近些。
一路无话,惟秋雨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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