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是和葆师兄幽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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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时,于德音才回到花香香杨甜甜的住处,推开小院的篱笆门刚巧跟院子主人撞个正着,万花大夫打着呵欠从前厅出来,身上披着纯阳道士的外袍,正摇摇晃晃往卧室走去,眼角余光瞅见是她回来便随口招呼道:
“这么晚,是和葆师兄幽会去了?”
“呃……”
花香香突然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真的和他幽会去了?瞧你嘴唇红肿发丝凌乱,被占了不少便宜啊。”
于德音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好像是有点肿,这下可尴尬了。
“这黑灯瞎火你也能看清啊?”
花香香指了指头顶的月亮,表示眼下亮堂着呢。
“甜甜呢?睡下吗?”
“早就睡了,我也才把手上东西处理完。”花香香又打了个呵欠,眯眼道:“厮混这许久,他跟你讲了不少关于我的坏话吧?”
“……处理完了就赶紧睡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怪我们如何欺负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呵呵呵呵。这谷里泰半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哪个脑子里缺根筋的会拿那种话骂人?他自己不修口德挖苦同门只配挖坟掘墓在先,别人骂他是只配吃奶的无知小儿还有错不成?”
这两位才子佳人讲故事从不一次讲个明白,总是慢条斯理卖关子抖包袱,听得于德音在心里直翻白眼。
“说了你也不懂。罢了罢了,你也去睡吧,明早起来就在这院子里呆着哪儿也别去。”
“哪儿也别去?为什么?”
花香香邪魅一笑:“当然是为了等葆师兄来寻你了。”
这是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狐狸精主动送上门的架势啊。“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凭什么听你的。”
“哦哟哟这就开始心疼情郎了?”
“谁心疼了?”
“你就嘴硬吧,呵呵。”
于德音才懒得管他们同门之间的打打闹闹,她平日里早睡早起惯了,一到亥时就犯困得不行,进到厢房倒头便睡,第二天听见鸡鸣迷迷糊糊起身穿衣,手在脸盆的方位摸了个空才想起此地并非纯阳宫。
山谷中光线昏暗,堂屋那边仍是静悄悄的,主人伉俪均未起身。她拿不准万花谷中如何计算时辰,不好扰人清梦,想做饭又找不到锅碗瓢盆,唯一的灶台上堆着大小不一厚薄各异的药锅药罐,一看就不是她这种只会看标签抓药的外行人能碰的,油然而生一股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悲凉感。
于德音毅然决然退回厢房,做了一个十分堕落的决定——
她要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依稀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睁眼看去站在床前的不是那只狐狸精又是谁?惊得她一屁股坐起来扯被子裹住自己全身。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走进来的咯,花师妹那点三脚猫天工术哪能拦住我?连她自己都困在我的陷阱里了。”狐狸精甩着袖,一派洋洋得意。
不不并没有人关心你进来的方式。
“说过了等我去找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我又不是别人。”狐狸精贼溜溜地转着眼珠,“再说挑战书都接下了,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挑、战、书?”
“嗯哼。”
你们这些万花真能玩!“我管你们搞什么花样,你给我出去!出去!”
“不嘛,挑战还没有结束呢。”
“什么挑……”
狐狸精打横抱起裹在被窝里的于德音,意气风发地道:“自然是把妹妹你偷回去才算赢。”
“……混蛋!不要脸!臭流氓!你快把我放开!”
“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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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跑去找花香香借宿的吗?
于德音坐在路边一根枯树桩上,沉痛反省自己在交友方面犯下的错误。而她身后不远的树林里,狐狸精正和另外两名万花弟子一边交手一边互飚垃圾话。
“葆师弟,你的浮花浪蕊对我没用,现在悔改还来得及。”
“听闻剑南道新近有古物出土,徐师兄还有闲情逸致在此逗留?”
“你这轻浮顽劣数典忘祖的竖子,我今日便要替工圣前辈清理门户。”
“去墓里念叨神农黄帝吧,你这单修离经易道的弱鸡!”
“根本不痛不痒,在地上撒把米鸡都比你啄得有劲!”
“啊啊我受够了你们这些匹夫都去死吧!”
于德音:“……”
全部都是她的错吗怪她没有打听清楚自家那口子在万花谷里是什么样的名声有多少仇敌多大仇多大恨要不要绕着走所以才把好好的观光(?)之旅变成逃难之旅的吗?!自从认识了这个人就没有过过一天消停日子,心好累,可是除了笑着原谅他还有设么办法呢?是不是让他入赘到纯阳能稍微太平一点?虽然她也不能保证等自家师兄弟彻底认清这一位的真面目之后一定不会想打他就是了。
她就这样坐在路边,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只有文化人才能讲出来的名词典故,内心疯狂做着思想斗争:到底是应该跟他分手呢分手呢还是分手呢?!
这场属于王者浮花浪蕊和王者离经易道们的精彩王者对决正愈演愈烈,俨然有发展成膀胱局的苗头。想到膀胱局她就为自己可怜的胃肠难过,打从早上苏醒被席卷至此地还滴水粒米未进,还是先去找点能进口的东西吧。
她从枯树桩上站起来,打量着四周围的道路。往哪个方向能找到食物呢?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狐狸精是会置之不理继续陪同门激情互掐还是丢下仇人追着她走呢?
可惜于德音没有机会得知以上问题的答案了。
就在她家那口子注意到她的行动之前,一名黑袍白发的年长男子大步流星赶来,厉声喝道:“孽障,还不住手?!”
三位沉迷激情斗殴的年轻人齐刷刷停下转笔的动作,于德音发誓她看到了狐狸精额头上流下来的一滴冷汗,看得清清楚楚。
那天参与打架的几名万花弟子被长辈带走之后发生过什么,身为外人的于德音都无从得知,事后她询问当事人之一,那只狐狸精一脸委屈地扑进她怀里蒙头大哭道:“师叔用竹板抽宝宝,宝宝手疼心里苦,要妹妹抱抱!”
他颤颤巍巍地从左边袖子底下伸出手来,于德音斜过脸一看,见那只修长白嫩的手上遍布条状红痕,手掌手背都没放过,小心翼翼地捧在自己手心里心疼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这打得也太狠了。”她从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师父打过呢。
“这是他兴风作浪应有的下场。”
被年轻万花们称作师叔的男子板着脸走到他俩身前,停下脚步漠然地看了于德音一眼。
于德音忙将人形胸部挂件推到路边,躬身行礼道:“纯阳宫灵虚门下于德音拜见前辈。”
“灵虚子的门下,你师父是谁?”
“禀前辈,晚辈恩师姓陆讳岫。”
“纯阳威名远播,怎么江湖中从没听过令师大名?”
“禀前辈,家师只是纯阳宫中一名普通的杂役弟子,从未在江湖上闯荡,故而无人听闻。”
师叔微一颔首,转头对狐狸精语重心长道:“你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从前那些顽劣任性都改一改,从今往后好好做人。”
“师叔教诲的是,侄儿一定认真反省,好好做人。”
“再让我捉住就废了你的右手,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兴风作浪。”
狐狸精连唤几声“侄儿不敢”,毕恭毕敬地送这位长辈出了视线范围,又扑进于德音怀里撒娇卖痴:“师叔好凶好可怕,妹妹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你师叔也是为你好,其实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狐狸精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不听不听不听。”
“那我不理你了!”
“哦,那我去告诉师叔,妹妹你说谎……”
于德音赶紧捂上他嘴,拉到角落里压低嗓音威胁道,“我告诉你的那些事,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妹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往东我绝对不往西。”
“这还差不多。”
她怏怏地撒开手,反教他捉过去按在唇边一根根手指挨个亲过去,“我帮妹妹保守秘密,妹妹打算怎么谢我?”
“你想怎么样?”她红着脸问。
“师叔罚我禁足半个月,这半个月德音妹妹要陪着我。”
“你还被禁足?!”
狐狸精抽抽搭搭:“我可是为了妹妹你才被禁足的,你可千万不能弃我而去!”
又是我的错咯?
于德音只想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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