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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空的心悄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正文-----

武王城外峰峦迭起,居高临下可以一览无余。成肃随意选了一处突兀险峰将师弟拉上去,等不及两人都站位脚跟,压低嗓门劈头盖脸一通骂:“你家男人把你脑子也捅坏了吗?武王城也是你能来的?!”

挨骂的人噗嗤一下乐了:“看你脑子也差不离了。别人能有一个就谢天谢地,你竟然不声不响占了两个,不简单啊成师兄,我真是看走眼了,早几年居然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

一席话讲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好似刻意打的机锋。也就是成肃,早二十年就把他肚子里那几根花花肠子摸得不能再透,现下之所以没把他一脚踹下山,全是看在这厮白日里冒死搭救的份上。

“你特别放的什么屁,眼下是说这些的时候?”成肃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他,“我问你,你不好好隐居跑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看热闹呗。”魏宸两手一摊,懒洋洋地道,“你回来之前他们已经打过几次内战了,正义之士们彼此猜疑,彼此残杀,比传奇故事还要精彩。算算也该轮到大英雄力挽狂澜了。嗯,你是这个大英雄吗?”

成肃默然了。

白日里高层密会,谈论的正是当前面临的难关。浩气盟本非独立的组织,而是由武林中的名门正派联合组建,只有联络组织各门派、各帮会的职责,并没有一言九鼎的权柄。而这也意味着,环绕在浩气长存旗帜下的各家势力一旦发生龃龉,即使是身为盟主的谢渊,至多也只能居中调解。若有谁试图以霹雳手段改变现状,便要担上千夫所指众叛亲离的骂名。

浓黑夜色里,一人讥诮道:“谢渊打得好算盘,他当个正直清白的领袖,脏活臭活都丢给你们,利用完了再卸磨杀驴,是也不是?”

另一人摇头叹息:“十几年的心血,总不能眼睁睁看它败坏下去。况且也谈不上卸磨杀驴,事成之后我便正式引退,从此不再干预盟内事物,对大家都好。”

魏宸冷笑:“你傻不傻?就算你不在乎虚名,也没有为人做嫁的道理。”

“这些年浩气盟待我不薄,我总该善始善终。”

这便是成肃考虑多日得出的结论了。

“屁的待你不薄,干那么多年连把周流星位都没攒出来,这也叫浩气盟待你不薄?”

成肃干咳了一声,“浩气没短过我的俸钱,是我自己攒不住。”

“你攒不住?”魏宸目光灼灼地打量成肃:身上的道袍,参加名剑大赛换的,背后的长剑,也是参加名剑大赛换的,还有什么拂尘什么神牛葫芦的,全都是穷光蛋配置,也就是头上用的染发剂属于长期消耗品,可染白发才花几个钱?

魏宸越看越纳闷:“你是爱嫖还是爱赌?我怎么看不出来?”

早知道这货满嘴骚话,成肃不得不主动澄清:“哪有你说的那么难听,我的积蓄都给潜儿了,这才没有多余的钱买周流星位。”

“哦——?给——潜——儿——了——?!”

放在白日里,成肃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老子的钱爱给谁给谁关你屁事!”

魏宸笑着揶揄他:“喜欢一个男人,宠爱另一个男人,他俩还都没跟你闹?御夫有术,厉害厉害,成师兄有什么秘诀,也教教师弟我啊。”

“滚你哔——的蛋!管好你自己,老子的事不用你管!”

“啧啧,戳穿心思恼羞成怒了?你也别不好意思,大大方方享受怎么了?大的‎‍‌‍‌妖‍‌娆‎‌‍成熟,小的鲜嫩可爱,两根哔——伺候你还不爽?我要是你早就乐不思蜀了,还管浩气盟的破事?”

成肃并不想理他。

“再逼逼老子撕了你的臭嘴!”

“好,好,不说了。”魏宸装模作样地捂着嘴,话锋一转又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打算把潜儿推出去?”

“关你屁事!”

“当年你我都在洛阳,我还帮你照看过潜儿,帮潜儿找过大夫?潜儿就像我自己的徒弟一样,可不就关我的事了?”

对方不答,魏宸接着说:“你已经抛弃过潜儿一次了,再抛弃一次,你就不怕他疯掉?”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潜儿不过是年少无知,等他大一点就会明白过来……”

“你也年少无知过,明白过来了吗?”魏宸冷静地问。

一句话正中靶心,成肃蓦地僵住了。

魏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你了,三十好几的人了,看一眼苏陵岚和潜儿的正脸都跟看到毒蛇猛兽似的。你跟苏陵岚的事我懒得管,可是潜儿对你一片痴心,你扪心自问,除了师徒情以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师徒之间能有什么感觉可言?!成肃想这样回答,却又说不出口。他是习惯了逃避与他人的感情,可他不是傻瓜。对孽徒的以下犯上一再原谅容忍,乃至于默许他共度人生的请求,绝不是仅凭亲长对晚辈的怜惜就能做得到的。

“你好好想一想吧,”魏宸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最后还是坚持放弃他,大不了我把潜儿收了,我还蛮喜欢他的。”

“你什么意思?!”成肃悚然而惊。

魏宸抱胸笑道:“字面上的意思啊。你不要的男人,我捡回家怎么了?只是不知道我家那位容不容得下,要不然偷偷养在外面?”

“草泥马魏……”

“小声点,小声点,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一番不长不短的对话,末尾又是不欢而散。更夫敲过三更,成肃才返回武王城内的临时住所,浑身上下疲惫不堪,只想躺床上睡一觉。

走到房门外,却见两扇门自动向内开启,门边一左一右站着的果然是万花师徒。成肃又累又烦躁,直言驱赶道:“我今天很累,回你们自己房间去。”

苏陵岚从后面揽住他的背,极尽温柔地哄着:“白天发生那么多事,我怕素素身体有什么不适。让我陪你一晚好不好?保证什么也不会做。”

能有什么事?武王城内的医师一早就给成肃看过,说他身体好得很,就是累着了,好好休息调养什么后遗症都不会发生。

成潜从前面搂住他的腰,脸蛋蹭着他的肩膀,小声撒娇:“徒儿小时候总在师父怀里睡觉,这些年时时想念当年的幸福,师父可以让徒儿重温一次吗?”

人为什么要长大?如果这孩子还像当年一样纯真无邪该有多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自重逢以来,万花师徒如此温柔无邪的举动还是第一次见,照理成肃不该相信他们。可他白天已经答应过和他们在一起了,又听过同门师弟一席劝告,此刻更是精疲力竭只想蒙头大睡,再没有心力与其纠缠。

无需再三纠缠,他自行举起白旗,道一句“随便你们”,一头栽进了蓬松柔软的被褥里,衣裳鞋子都没顾上脱,佩剑也没顾上摘下。

大约真是累得狠了,在两位万花的呼吸和温度包围中,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便坠入了无梦的黑海。

酣睡时,仿佛听到左右有谁在低声交谈。

“……师父,我不会把师父让给你的。”

“……别打扰他……帮素素把麻心的事解决掉,我们再来清算……”

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成肃醒得很晚,起身才觉察到嗓子里有些疼痒。守在床边的苏陵岚为他检查过喉咙,才温言安慰道:“表皮有些磨损,养几日就会恢复,不妨事的,我去给你找些药。”

年长万花出门以后,年轻万花才捧着洗漱用具进来。也不知苏陵岚是如何交待的他,不声不响伺候完洗脸漱口,才坐到床上抱紧纯阳撒娇埋怨:“师父指挥那么辛苦,怎么也不好好保重自己。徒儿也想和师父多说说心里话。”

他的心里话成肃其实不想听,也知道他同样听不进成肃的心里话,再加上嗓子里委实难受,只嗯了一声便打发他出去。

本以为他会撒娇甩赖,孰料这孽障竟真的听话离开了。

纯阳的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万花师徒素来缠他厉害,让他又烦又恼。而今他们不烦他了,反而越发让他无所适从。难道这一切不是他期待已久的吗?为何感觉像是脱离了什么的控制,莫名地惴惴不安?

不能继续胡思乱想了!成肃猛地一拍额头。苏陵岚和成潜爱走就走,走了更好,最好永远别回来,让他重新过上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

可是他被那两个混账纠缠惯了,能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吗?

有件事成肃对谁都没提起过:做出正式引退的决定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想到的,居然是如此正方便实现此前的承诺……

够了!别想了!

他豁地站起身,左手用力揉了把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浩气盟的内务还没有整顿好,眼下不是想儿女私情的时候!

套好鞋袜,穿好衣裳,绑好头发。这些原是他三十年来做惯了的,前段时候都由旁人带劳,如今正该重拾起来。再取佩剑背上,转眼又是英姿勃发的浩气盟统战指挥。

房门恰在此时又开了,成潜捧着一托盘食物进来,看见成肃眼睛一亮。

“师父该用餐了,我怕你吃不下饭,特意要的清粥和小菜。”

苏陵岚也背着一筐新鲜药草回来,打门外走过时着意叮嘱道:“素素好好吃饭,陵岚姐这就去熬药,一定要给你好好调理一番。”

又是这般不容抗拒的殷勤。

成肃表面上不置可否,落空的心悄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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